7月19日,河南工业大学土木工程学院暑期社会实践团队—源榭,其成员王琛对洛阳丽景门、应天门、白马寺先后展开调研,旨在了解当地古建筑的历史和保护情况,呼吁大家了解古建、保护古建。九曲黄河,古韵悠扬。在“千年帝都”洛阳这片丰田沃土之上,遗留着着许许多多的文化古迹。王琛同学保护古建的脚步也从这里迈向远方。19日上午十点,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王琛同学参观调研了坐落于洛阳老城区的丽景门。丽景门原名丽京门,始建于隋朝,整个丽景门景区由城门楼、瓮城、箭楼、城墙和丽景桥(古时为吊桥),护城河等部分组成,其城垣高厚,气势磅礴,成为洛阳老城历史文化古城街区的龙头。告别丽景门,王琛同学步行来到了不远处的应天门。应天门是隋唐两京考古发掘出的第一座宫阙遗址,是隋唐洛阳城宫城——紫薇城的正南门,俗称五凤楼,是朝廷举行登基、改元、大赦、宴会等外朝大典的场所,前后沿用530余年。这座恢弘的高楼有着“隋唐第一门”、“天下第一门”之称。近年来,对于应天门的保护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2016年,应天门遗址保护工作展示工程开工,由清华大学教授郭黛垣先生主持设计。19日下午两点,王琛同学来到了洛阳白马寺进行调研。白马寺创建于东汉永平十一年,是为中国第一古刹,世界著名伽蓝,是佛教传入中国后兴建的第一座官办寺院,有中国佛教的"祖庭"和"释源"之称,距今已有1900多年的历史现存的遗址古迹为元、明、清时所留。寺内保存了大量元代夹纻干漆造像如三世佛、二天将、十八罗汉等,弥足珍贵。经过一天的参观调研,源榭团队成员王琛感触良多,古老的城楼、重建的城门以及现有的文物见证着历史的发展,细看有些文物,人为划痕明显可见,保护工作刻不容缓。传统古建承载着古时文化与繁荣的记忆,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去行动起来,护九曲黄河,守古建不朽!
山西省有着非常丰富的文化宝藏资源,尤其以古建筑、古寺庙和古遗址为典型,以木构建筑为主的雕塑艺术和彩塑艺术的完美结合,堪称“中国古代建筑艺术的宝库”和“彩塑艺术博物馆”。2017年1月4日,国家文物局公布的《古建筑开放导则(征求意见稿)》,要求“具备条件的国有古建筑应对外开放,鼓励集体和个人所有的古建筑对外开放”。既有优秀的硬件,又有国家政策支持,听上去山西古建筑旅游市场的前景一片光明。可是,对旅游从业者来说,古建筑旅游市场仍是小众项目;对于大多数游客来说,古建筑仍然是一个敬而远之的专业话题;对于古建筑所在地来说,依靠一座古建筑搞旅游只是一个听上去很美的概念:游客来了,看一眼,走了,只赚到一张门票钱,一年下来,连工作人员的工资都付不起。古建筑旅游,从小众爱好到市场化存在,还有多远的路要走?2017年4月10日,杨杰陪同20位台湾教授在五台山佛光寺考察。考察为期8天,行程自北向南贯穿山西全境,包括著名的古建筑、彩塑以及当地民俗活动。杨杰说:“山西之美,美在人文。咱们的人文旅游资源太好了,而古建筑又是其中一个非常特殊的场域,记录着许多动人的故事。”杨杰并不是导游,而是一位民间的历史研究者,从2008年开始,他访问了山西省境内80多个县,对每个村子进行乡土调查。有时候会与当地旅行社合作,为专业或准专业游客提供古建筑深度导览服务。这已经是他今年接待的第15个山西古建筑考察团了。他记得去年暑假带了一支建筑专业学生组成的考察团,更是专业,“他们把山西古建按严格的时间顺序看了一遍,每个细节都不放过”。不仅是建筑专业学生对山西古建感兴趣。中央美术学院会定期组织考察实践课“国宝文化艺术之旅”,以考察和临摹的方式学习和研究中国传统艺术的精神与样式。其中在太原的行程包括晋祠、明秀寺、纯阳宫、山西博物院、崇善寺、多福寺、净因寺、徐显秀墓室等,考察时间3天。山西博物馆连续三年举办“魅力古建”游学项目,为中小学生们提供一个有趣的古建筑主题游学线路。“魅力古建”包括不同层次,有屋顶、色彩、瓦当等建筑细节,高年级的课程则集中在应县木塔,还有机会参加山西博物院组织的“城市文化探访”,实地考察太原市区的古建筑,如永祚寺、窦大夫祠、多福寺等。到了中学,孩子们就有机会参加真正的暑期游学项目了,比如用两天时间考察佛光寺、南禅寺等中国建筑史上绕不过去名字的建筑。由山西博物院举办的古建筑探访考察活动,最大的吸引力在于最专业的导览,比如当地文管所的专家,他们拥有丰富的第一手资料。古建筑考察团的角色不仅仅是山西古建旅游的消费者,更是传播者。山西古建往往地处偏远,或者地理位置分散,而当地传播力量有限,这些专业或者准专业的古建考察团看似小众,却能借助互联网,把山西古建推向更广泛的受众。以网名“爱塔传奇”闻名山西古建领域的唐大华,今年带着两个团队做了两期“醉美古中国”山西古建专题考察。团员们把这样的考察团称为“学术型古建爱好者游学团”,能学习到很多东西,还可以认识很多有趣的人。他创办的“醉美古中国”是一个以古建为主题的公众号,拥有20万粉丝。专业性强带来高粘度用户,也就是说,这里发布的有关山西古建的信息,能够准确地找到数量可观的受众。即使把以上所有的古建旅游信息汇集在一起,我们还是要承认,以古建为主题的旅游是小众的。但已经有旅行社从中发现了商机,杨杰介绍说:“做主题考察活动时,我们会与当地旅行社合作,我们提供专业导览,他们负责食宿行等内容。传统旅行业务如今面临着许多挑战,信息日渐透明,留给旅行社的利润空间越来越小,所以他们也在寻找新的生存之道。在与我们合作的过程中,他们看到了深度旅游、主题考察的市场潜力。虽然目前还没有看到旅行社推出这样的路线,但我相信已经有人在开拓市场了。”微信朋友圈里有一个流行不衰的主题——晒行程。只不过晒行程的内容在悄然改变,从“某某到此一游”变成了“虽然名不见经传,它对我却有着不同的意义”。晒还是要晒,只不过重点不再在观光,而是对某种文化、生活、历史的个体体验,晒的是参与性与融入性。对这个人群来说,旅游方式已经从走马观花的踩点式逐渐转化为深度游,而文化旅游又成为其中最闪亮的卖点。刚刚跨入祖母行列的李宏在旅行日记写道:“碛口古镇一座老宅门口,一位农妇在兜售红枣。我想请她讲讲她身后那座宅院的故事,可她居然一无所知。红枣哪儿都有,老宅故事却是她的独家产品。”她说:“很多和我年龄相仿的女性,在孩子上大学之后,关注点回到了自身,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提升欲望,我参加过两次古建考察,周末还会约几位朋友跑去看附近的古建。希望有专业的旅行公司为我们这样的人群提供定制产品。”如今,李宏对于自己的家乡有了更深的情感依恋。“到现场”是最有效的传统文化推广模式。只要到了,再加上一位有趣的导览员,即使是一个不知名的古建,也能引起极大的兴趣。她说:“古建筑并不是只有长城、故宫。走进去看看,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家乡都很美。”低价团、观光游等传统旅行产品,已经无法满足人们追求个性化、差异化的需求。传统旅行社的一些销售模式,也将面临洗牌。而文化主题旅游作为一种全新的旅游形式,已成为当前世界最具有吸引力的旅游产品,也正在成为知识经济时代全球旅游发展的新亮点。自2006年起,山东小伙唐大华因为一本书而爱上了古塔,继而爱上了古建筑,而山西号称“中国古代建筑艺术博物馆”,自然不容错过,他奔波3万公里,考察古建筑逾千座,组织了近30期古建考察。但是,他承认:“山西古建多,这是做古建主题旅游最基本的资源。但从旅游角度与全国市场比较,山西古建的精彩点没有绝对优势;二是存在同质化问题,比如村村有庙,可是这些庙对普通游客来说,大同小异,看一座就够了;三是留不住人,人们坐几个小时车到了现场,看看建筑,拍拍细节,最多一个小时,不足以产生消费。”如果游客不满足于翻山越岭,看一眼古建筑就走,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人人都爱有意思的故事。”几乎每位专家、古建考察团的组织者都用这句话给出了答案。首先古建筑本身得“有意思”。结构、材料、构件、装饰、布局都有可能成为古建“有意思”的部分。很多参观古建的游客抱怨:“最怕听导游讲吉祥纹饰,比如一路登科、官上加官、万象平安,连年有余……本来挺有意思的内容,可走遍全国、走进每座建筑听的都是一样的解说词,怎么会不腻!”如果能从建筑学、结构力学、考古学、神话传说、历史故事、民俗仪式、宗教文化等不同角度,对古建进行深度挖掘,针对游客不同程度的需求,为他们创造出恰当的故事,一座古建就不再仅仅是一件历史遗存,而是见证当地历史文化的生命体。古建爱好者杨杰是这样讲佛光寺的:“1937年6月,梁思成、林徽因第四次赴五台山寻找佛光寺。早在此前,日本学者曾经断言在中国大地上已经没有唐朝及其以前的木结构建筑,想去看唐代的木构建筑只能去日本的京都、奈良。梁思成、林徽因是怀着国内还有唐代木构遗存的信念,凭借伯希和《敦煌石窟图录》中第61窟的壁画‘五台山图’中的大佛光之寺的指引来到山西的。他们换乘了火车、汽车、骡车,找到了南台之外因交通不便而信徒罕至、香火冷落、寺僧贫苦,故免于重建之厄的佛光寺,找到了唐代的建筑、唐代的雕塑、唐代的绘画、唐代的书法……斗拱雄大,出檐深远的佛光寺让他们深受震撼。更让人嗟叹的是,就在他们返家途中,听到了卢沟桥事变爆发的消息。”总之,讲古建,就要讲出人文,讲出历史美感,讲出情感共振。能够让一座古建“有意思”的,除了它本身的各种建筑元素,“周边”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周边”,原本用于描述位置的一个词,现在用来指代艺术衍生品。如故宫博物院出售的文创产品,就属于周边。对于一座古建,“周边”既是指地理位置,又指与它相关联的元素。有位颇具知名度的山西作家,也是一位资深古建爱好者,曾经写过一系列很有影响的古建考察报告。他说自己每个周末都会开车到乡间寻找古建,但“看得再细,一个地方也最多待一个小时”。而一个小时的停留,基本意味着零消费,连村里的小卖部都没有机会卖瓶水给他。一次在山里遇暴雨,他不得不在村里短暂停留。开着车在村里闲逛,他注意到路两侧居然有两座民国时期的民居,然后又看到了一处残破的小庙。这些都不是那种能登上“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目录的重要古建,可同样与当地的地理、人文息息相关。和房子的主人聊天,他才知道正是这家人的祖先修建了自己刚才看到的文庙。他和主人一起研究了家谱,翻拍了一些老照片。看雨没有停的意思,他们又走到村委会听村里的票友们唱了一段《清风亭》。临走,他买了几斤杂粮,一袋红薯,“买东西不是同情,不是感恩,是因为了解了村里人的生活方式,所以信任和尊重他的劳动。”第一次领教了“周边”的魅力,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我们可以通过一片葡萄园、一首民歌,来了解当地的居民和传统生活方式。这些信息对于理解作为旅游主体的古建也大有裨益。”围绕古建,能挖掘的可能是民居、村落、田野、老街、小吃、传统手工艺、服饰这样的硬周边,也可以是戏曲、歌舞、节日庆典这样的软周边。“周边”不仅能够提升古建筑的“有意思”,有些还能发展成为旅游目的地的主角。比如前不久就有一个古建考察团在山西省洪洞县安排了一场特殊活动——实地考察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走亲习俗——“三月三接姑姑送娘娘”。考察团的组织者说:“这类活动是古建旅游中很好的调剂。”遗憾的是,无论是在书上还是网上,都很难找到这种“周边”信息,大部分时候只能靠自己到了现场碰运气。围绕一座古建,挖掘不同层次的“有意思的东西”,是一个不需要花费很多钱,却必须付出很多时间和心力的过程。古建,是一种稀缺性的、不可复制的旅游资源。立足原生特色,对这一资源进行深化和升华,挖掘出真正“有意思”的内核,才能做到不雷同、不模仿,才能吸引到更大的访客群,激发多方位的兴趣点,延长访客停留时间,促进古建主题旅游市场日益成熟。2017年4月15日,山西省汾西市僧念镇师家沟村村口,十几位年轻人围着导游,听一段有关窑洞建筑、晋商历史、民风民俗的故事。这位导游并非职业导游,而是僧念镇的副镇长孟利斌,他在邻村长大,对这里的一家一户、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第二位导游是师家沟村村委会主任师要宝,他在师家大院里出生、成长,现在仍然居住在那里。第三位导游是80岁的村民师玉生,他曾经住在大院最高处的那处院落——东本堂。师家沟是太原科技大学的扶贫点,学校每个月都会组织一批学生到村里进行民俗考察。为了让年轻人更好地领略传统乡村的魅力,学校集合了一支最好的导游队伍,让学生从不同角度认识到这座国家级古村落的魅力。对年轻人来说,他们可能从来不知道乡间有这么多精彩故事,也从来没有耐心去听老乡讲古。师家沟的故事很动人。地理上,讲它的梁峁状中山黄土丘陵、褶皱断裂山地;风貌上讲它的千山万壑,山势连绵;社会学上讲耕读传家,农商合一;建筑上讲依山就势,阶梯相连,俊宇雕梁;非遗上讲面塑、舞狮、纺线、剪纸、布贴;趣闻就讲如何“下雨半月不湿鞋”,古人如何设计防盗门;往近了说,讲冯小刚拍《一九四二》里张国立饰演的老东家曾站在哪处院落说话;村里的白胡子老爷爷如何受中央美院教授的垂青,去北京做了四年模特……其实,不止是师家沟,山西每一处古建都包含着同样的,甚至更加精彩纷呈的故事。只不过,这些信息散落在各处,建筑部门、文物部门、地方史办公室、学术机构、民间文化研究机构、老人的记忆之中。如果你在各大旅游网站搜索关键词“师家沟”,至少有八万个结果,其中近两万个来自游客的自媒体。如果再算上许多地方正在修的村史、村志、族谱、家谱,一处古建所包含的信息称得上是海量的。建设山西古建筑旅游市场,迫切需要有一个平台,来实现这些信息资源的整合、转化,形成服务,需要一批导览员,把这些信息分享给访客。有了好故事,谁来讲呢?“你会讲古建吗?比如南禅寺。”我请教一位资深导游。“能讲个五六分钟吧,泛泛而谈。没有专门学过古建筑,太专业的讲不了。”“学校有专门的山西古建课程吗?”我请教山西旅游职业学院的老师。“导游专业有一个章节会讲到古建,但没有这样的专业课程。我们有几位学生能讲,不过都是出于个人爱好,自己深入学习的。”“有人专门讲古建吗?”我请教一位来自文物部门的专家。“当然。”专家用两小时时间,为我讲了一段有关太原钟楼街的故事,妙趣横生。“那你们有针对普通游客的古建导览吗?”答案是“没有”。不过,他说最近有几位年轻人,想方设法找到他,就是想听他讲讲“咱们山西那些老建筑的故事”。他抽空讲了几次,反响相当不错,甚至其中一位年轻人建议把这些内容录下来,制作成网课。“可我没时间。”专家说。古建筑考察团的组织者所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寻找导览员。目前为止,被奉若珍宝的几位高级导览员都是没有经过专业培训的古建爱好者。其中一位透露说:“我们会自己进行系统性学习,然后多次实地探访考察,不断补充新的元素进去,慢慢形成自己的导览内容。这个内容会随着我们学习的深入,不断丰富。”虽然在专家眼中,这些导览内容存在许多瑕疵,但对于普通访客来说,它们仍然是目前获取古建导览服务的唯一渠道。山西的古建资源转化为旅游资源的过程中,导览是一个重要元素。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职业院校能否设置古建旅游课程,或者是专业,培养专业型导游?现有导游能否经过专业培训,成为“考不倒”的以古建见长的专家型导游?谁来帮助文史专家把丰富的知识储备转化为访客喜闻乐见的导览内容?一位沉迷于摄影的朋友探访过许多古建,她说:“在繁峙那次,我们要拍三圣寺,找不着地方,就跟地里干活的村民问路,他居然没听过这座寺庙的名字。要知道,这可是列入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的重要建筑啊!”其实,她接下来就发现,三圣寺就在这位村民的身后,步行不过5分钟。古建,无论当初用于居住、宗教、军事还是储藏食物,都曾经和村民的生活息息相关。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古建逐渐成了一种被忽视的存在,即使它在建筑史、艺术上赫赫有名,对村民来说,它和自己没有关系了。“其实当地居民是最理想的导览员。”小雯说,她是一家全国性古村保护公益组织的负责人。“你现在去广东的话,在一些村落会有机会听到我们辅导过的居民做导览。他们一般年纪都很大了,对自己的家乡有感情,愿意分享自己的经验。我们所做的是把当地古建和村落的基础知识制作成课程,老人家来上课,参加考试,通过之后拿导览证。访客很喜欢这种专业知识与个体经验相结合的导览方式。导览基本上是免费的,但访客增加,能为整座村子带来收益,村民可以分享到。”小雯还联络到从乡村考到大城市里读书的年轻人,请这些年轻人在假期返乡期间,一起做家乡的古建导览服务,“年轻人在外面读书的人,想法会不一样,传播方式也会多样化。只有让年轻人认识并爱上自己的家乡,家乡才有希望”。通过公益组织,小雯邀请建筑系毕业生、文史馆的研究员、自媒体写手深入到村里,挖掘当地古建资源,辅导居民做导览员,告诉居民如何讲述精彩的古建故事。在城市里,也可以做同样的尝试,甚至可以做得更好,特别是退休教师,只要稍加培训,就能成为出色的义务导览员,因为这个群体最懂得传授知识的技巧,擅长与人沟通。通过做导览员的方式,从老人到孩子,对于自己家乡的资源有了新的认识,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一个从太原考到北大的年轻人回忆自己刚进校时,来自广州、南京、杭州的同学,都在介绍自己的家乡有什么名胜古迹,“他们在中学都上过乡土课,只有我对自己的家乡一无所知,只知道五台山这个名字,问题是五台山也不在太原啊”。面红耳赤以后,他开始关注家乡,关注家乡那座以前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城隍庙。慢慢地,他对自己家乡的古老文化从认识到认同,到引以为荣。他近两年的假期都是在家乡度过的,他在尝试以温柔的语气,向每一位访客介绍自己家乡的故事。75岁的王慷先生把自己在省内将近20年的古建寻访经历汇集成一本书,名为《山西旅游980景点》。2000个条目,每个条目都有状况一栏,分为三种情况:“收费参观”“免费参观”“预约参观”。他解释什么叫预约参观:“庙门紧锁,得到附近的地里去找拿钥匙的老人家。一位大爷,一条狗,是很多古建单位的标准配置。”山西古建旅游资讯目前基本停留在口口相传阶段。大致知道某处有一处精妙所在,寻上门去,也未必敲得开。把一座古建筑建成一处旅游点,开门是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如果实在没有专人管理,至少也能预告在电话、网站上实现预约,不能让游客上门碰运气。好不容易进了庙门,面对精美的壁画、雕塑,刚拿出相机,就被喝止了:此处禁止拍照。这是谈到古建旅游时,访客面临的又一个困惑。古建旅游是一种具备一定专业性质的旅游项目,访客除了一般意义上的拍照纪念,还希望能留下一些研究资料,但这个愿望不容易实现。为了拍照方便,王慷总是长枪短炮全副武装,一副标准的摄影师模样,“我走到哪儿都是人家的重点防范对象。”前年在山西省原平市近郊,他冒着小雨参观一座观音庙,一进庙门就受到警告:不许拍照。绕着那些极为漂亮的木雕和壁画,他看了好几圈都看不够,“就在那一刻,雨后初霁,光线美极了,我想拍一张以天空为背景的大殿照片,也不允许。他总结自己20年拍古建的体验说:“一种是放开让你拍;一种是你说说好话或者塞点儿小费能拍;一种是坚决不能拍。后面两种拍照体验都很不好。”禁止拍照,一般出于三个原因,一是防止闪光灯等使文物受损。那不使用闪光灯是不是就可以拍了?答案仍然是否定的。二是出于版权及文物安全考虑。在许多博物馆有禁止拍照的规定,但会有非常精美的画册出售。三是出于安全考虑,担心有拍下古建完整的方位、结构,给犯罪分子提供了便利的作案条件。王慷举了个反例,“7年前,我在长子县山里一座无人看管的寺庙,看到院子里有对石狮子,雕得好,体量也大,将近两米,非常有气势。”结果,前年再去,石狮子居然不翼而飞,“在网上找不到这座寺庙的照片,盗窃还是发生了。事实上,近年来屡屡发生的文物盗窃案,有很大一部分都发生在偏远地区无人问津的寺庙里,有了知名度未必会引来小偷,也有可能引来经费和赞助,能让村里做点保护措施。”国家文物局公布的《古建筑开放导则(征求意见稿)》,要求“具备条件的国有古建筑应对外开放,鼓励集体和个人所有的古建筑对外开放。”古建的开放,首先是观念的开放。有访客对比山东青州龙兴寺对于拍照这件事的前后态度变化,“龙兴寺的北朝雕塑知名度很高,以前也是只准看,不准拍照。去年重游龙兴寺,已经允许游客自由拍照了,只是禁止开闪光灯。这就是进步。”前不久,世界经济论坛每两年发布一次的《旅游竞争力报告》如期而至,在这个涉及全世界136个经济体的长名单上,中国的整体位次从2015年的第17位上升到第15位,遗憾的是其中旅游观光业亲和力仅排第129名。专家分析,缺乏亲和力是影响中国旅游业进一步发展的很大障碍。就山西古建游而言,难以叩开的大门,生硬地禁止拍照,以及访客多次提到的限高杆挡住旅游大巴的现象,不注重培养顾客忠诚度等因素,都扮演了“撵客”的角色。古建开放是大势所趋,我们要做的是探讨如何科学地开放,开放古建,开放古建旅游观念,既保障文物的安全,同时向访客释放出“山西古建欢迎您”的积极信号。一位朋友很兴奋地把他的日本之行晒到了微信朋友圈:“我们到昭提寺了!”我把五台山佛光寺的照片发给他。他承认,这两座寺庙看起来像兄弟。他过着品质优良的中产阶级生活,每年至少有两次旅行计划,对人文景观很感兴趣。他是山西人,他去了奈良昭提寺,没去过五台山佛光寺。“为什么?”“从来没想到。”只要对山西历史稍有涉猎,就得承认,我们的古建资源太好了,4万多处上迄唐代,下至民国的古建筑,构成了一处蔚为壮观的古建标本体系。让一座古建,从默默无闻,到为人所知,再到名震天下,就是行销。山西的古建资源分布相对分散,而且多数只是孤零零一座建筑,虽然文物价值很高,但对游客来说,一个小景点不值得长途跋涉。如何把一个个旅游单品,通过不同的口味、成分搭配,组合成性价比更高的套餐,就靠线路了。唐大华曾经组织过30次以上山西古建考察活动,他说:“团员中70%都来自北上广,受过良好的教育,财务比较自由,喜欢艺术,沉迷历史,自我提升意愿非常强烈。”随着了解的深入,他注意到,这些古建迷的兴趣并不完全一致,可以继续细分,努力让不同人群去体验自己最感兴趣的游览内容。对于希望了解山西建筑整体情况的人群,唐大华建议了一条为期3天的山西北部经典大木作之旅,它串连起南禅寺、佛光寺、繁峙公主寺、繁峙岩山寺壁画、应县木塔、朔州崇福寺、晋祠,汇集了山西古建最精华的部分;对古建中所保存的传统美术感兴趣的人群,可以集中考察山西南部壁画、彩塑一线,包括汾阳太符观的彩塑和壁画、洪洞广胜寺水神殿壁画、稷山马村金代砖雕墓群、稷山青龙寺壁画、永乐宫壁画、隰县小西天悬塑、双林寺彩塑等。喜欢古建的人,往往对传统手工情有独钟,那就可以设计一条“传统手作”古建之旅,让乡村的石匠、木匠为古建“加持”;面对不同年龄层次的游览者,可以设计以家庭为主题的“亲子在此”“老吾老”古建旅游路线;对美食情有独钟的人,一个“素斋在此”旅游路线就能很方便地满足既要看古建又要饱口福的吃货需求。古建还是那些古建,只是组合方式变了,变成一个个考虑周全、与众不同的品牌套餐。套餐,能够提高每个古建单品的曝光度,引导老顾客尝试新菜式,对山西古建进行深度探索,吸引新客人有勇气走进店门,尝尝厨师精心搭配的“今日推荐”。前不久,太原市杏花岭区推出了10条旅游线路,其中5条都与古建相关,督军府——鼓楼街——唱经楼、普光寺——古圆通寺——傅公祠、城坊街——天主堂、拱极门——小北门街——坝陵街、川至医专——南华门历史文化街区,通过游览线路串连起分散的古建资源,让游客在走走逛逛中触摸一个地区的文化历史脉络。如拱极门—小北门街—坝陵街这一路线,历史遗迹极为丰富,古城门、古城墙、老街巷、旧民居应有尽有,同时也是太原近现代工业城市在府城空间的缩影,如太原工程队旧址、1898工业文化创意园等,线路设计就是有意识地把珍贵的文化元素做成系列产品推出。山西所拥有的古建资源,是一个个散落在地图上的点,通过线路设计,将这些点连成线,再带动周边,形成一个面,这是一个为古建增值,把古建资源做成古建旅游产品的过程。距离太原市中心15公里的孟家井村有两座宋代瓷窑遗存,其中一座保存非常完好。孟家井窑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宋代名窑归类里是跟景德镇窑、龙泉窑、耀州窑、磁州窑、吉州窑并列的名窑。在金元时期生产的绞胎瓷、绞化妆土瓷、黑釉油滴瓷、黑釉兔毫瓷、黑釉凸线瓷等精品瓷器堪称北方之最。能不能把这个地方以古瓷窑为基础,打造成一个以古窑为核心的陶瓷文化旅游目的地?目前有孟家井窑传习所在这里研究绞胎瓷、绞化妆土瓷的传统烧制技艺,一座陶瓷陈列馆正在修建中。项目负责人、太原美术馆馆长王鼎的想法是把这里打造成一个陶瓷文化村,重现历史上烧陶、制瓷的完整场景,展示手工陶瓷业的发展历程,人们来到这里既能欣赏陶瓷艺术,又能体验陶瓷烧制工艺,漫步乡间,整体融入到陶瓷文化的氛围中。除了瓷窑,村子里目前还保留着另外一些陶瓷文化遗存,比如位于村边的、面积逾1000平方米的古瓷片堆积层。能不能学习陕西铜川的耀州窑博物馆的做法,把遗存不多的陶瓷遗迹保存下来?耀州窑博物馆是我国规模最大的古陶瓷遗址专题博物馆,集遗址遗迹展示、文物标本陈列、模拟古代制瓷工艺演示于一体,周边村落也被划为保护区,禁止乱挖乱建。王鼎担忧地说:“相比之下,孟家井的陶瓷遗迹保护力度不足,我担心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会和介休洪山窑一样,只留下瓷片堆积层,甚至只能到史书的文字记载中找它的身影了。说到发展,最大的问题是现在村里基本上见不到年轻人,都到城里打工了,将来能不能靠发展陶瓷文化旅游,把年轻人吸引回家乡,在家乡建设中发光发热,还是未知数。”在孟家井,在传统民居、作坊的墙体上还能见到一种特殊的建筑材料——笼盔。笼盔的学名叫“匣钵”,是陶瓷生产过程中用到的一种窑具。在烧制陶瓷过程中,为防止气体及灰尘等物质对坯体、釉面的破坏、污损,需将陶瓷器具和坯体放置在其中。经过窑火高温烧制,笼盔的质地变得十分坚硬。陶瓷烧制完成,笼盔的使命也结束了。村民废物利用,把它当作建筑材料砌进了墙体。笼盔墙面由无数个大圆套着小圆,像鱼卵纹,又像钱币纹,配以笼盔的铁紫色和粗犷的表面,显示出一种苍凉之美。不过这种颇具美感的墙体,有些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破损。一座古瓷窑还不足以让孟家井在小镇旅游中脱颖而出,但是加上古瓷片堆积层呢?再加上笼盔墙呢?每一个元素,都在强化孟家井与众不同的IP形象,给游客叠加一个个“在路上”的理由。山西古建的知名度存在于许多小圈子里,比如山西古建所在之处,基本上都有采风的人。近到店头古堡,远至碛口古镇,村民们都很乐于告诉游客:我们这儿可多画家来写生了。在村委会办公室看到的画作复制品,让我们相信的确有画家,甚至是非常著名的画家画过这里的古建,但要是跟安徽屏山无处不飞笔相比,山西的古村落就太冷清了。以服务画家写生为主题的古建旅游应该是什么样的?需要什么样的设施?需要什么样的特色服务?找到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古建的IP价值才能发挥出来——通过众多画家的笔,提升山西古建的“世界能见度”。只有古建,还不足以让一个村落成为写生胜地;有古瓷窑和笼盔墙也不足以让孟家井真正和陶瓷文化村画上等号。被誉为“亚洲之光”、梁思成口中的中国第一国宝、留下民国女神林徽因足迹、让无数建筑师感动落泪的佛光寺,需要精心打造,才能成为宗教、古建、民国史三界的超级IP。如果缺乏持续性的政策、资金扶持,没有专业团队来有机地串连这些文化元素,让周边环境围绕特定主题来建设发展,古建就起不到IP的作用。让喜欢古建的、对壁画感兴趣的、热爱彩塑的、迷恋砖雕的、喜欢摄影的、愿意在朋友圈“附庸风雅”的,都知道山西古建的存在,了解山西古建的魅力,把山西古建列入自己的“一生必做”清单,才算用好了山西古建这个超级IP,不辜负历史留给我们的这笔巨大财富。
14、15两日,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薛厚华带队,就我市古建筑群保护和活化利用情况进行调研。我市文物资源丰富,古村镇、古建筑众多,目前,全市共有古建筑群落64处,分布于14个乡镇街道,51个村,其中35处保存基本完整,10处保存较为完整,19处损毁严重。经过多次申报和国家评选,共有8个村庄入选国家传统村落保护名录。近年来,我市把古建筑群落保护和活化利用工作摆上重要议事日程,认真执行《文物保护法》,认真落实“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的文物工作方针,全面落实古建筑保护有保护标志、有保护范围、有记录档案、有保护机构或专人进行保护,同时,积极发动社会力量,投入到古建筑修缮和保护中,截止目前,我市省级以上文物保护单位均进行了修缮,得到了有效保护。调研组先后前往新义街道、高阳镇、下堡镇、中阳楼等古村落的古建筑群落,详细了解古建筑的历史由来和文化背景,实地查看古建筑居民居住保护、修缮和建筑利用现状。座谈会上,调研组听取了崇文、新义、下栅、高阳、中阳楼等乡镇街道在古建筑群保护和活化利用方面的工作情况介绍,指出:保护古建筑群刻不容缓,要进一步提高认识,以高度的文化自觉、历史情怀,努力寻求一条符合我市实情的保护和传承之路,保护好传承好利用好我市古建筑群落。要深入挖掘古建筑的历史文化内涵,收集整理好相关历史资料,吸引更多的人特别是年轻一代体会中华传统文化,将传统文化的基因传递下去。要进一步加大投入和宣传,坚持“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原则,积极宣传发动社会各界共同关注古建筑群的保护和利用,并不断探寻新模式、新路径,努力培育活化利用新产业,为古建筑群注入新的生机。记者/光远 吴琼编辑/艺娇孝义广播电视台
浙江商人吴某手里有一座神秘的木楼。他亲口告诉记者,这是十余年前从古建筑大省山西拆回来的“省保”。这座楼原来在黄河边上,由于年久失修倒塌后,村支书拍着胸脯、担着风险卖给了他。运回浙江后,他们对这座楼进行了修复。因为要保守秘密,地名、楼名都不能透露。吴某所说的真实性有待证实。在调研中,记者发现这个不知真假的“故事”背后牵扯出一条倒卖古建筑的灰色产业链。有人贩卖古建筑构件或整座古建筑,其中不乏受保护的文物古建、历史建筑、传统建筑等,通过“整容”改头换面,实现异地迁建、跨省流通,并从中牟取暴利。古建筑离开自己的出生地,变得支离破碎,四处流浪,历史信息丢失,文化传承被“造假”混淆,身份不明,乡愁难觅。一村最多时百余户涉足“踩地皮”谁给古建商供货?记者第一次从吴某嘴里知晓了“踩地皮”这个词。所谓“踩地皮”,是指村民搜集当地古建筑基本信息、报价等,转介给大买家赚取中间费。后来,也有村民自己低价买下,然后再倒卖给下游买家。古建商前期主要依靠当地村民“踩地皮”来确定目标。吴某掏出手机,向记者展示了几个四五百人的微信群。群里很活跃,不断有“踩地皮”的人把古建筑或构件的照片、信息发到群里,问他要不要。“‘踩地皮’的人来自五湖四海,跟我们长期打交道的不少于一万人吧。”吴某说:“‘踩地皮’很赚钱,一个人开上三轮车到处跑,看到有石墩买石墩,看到有砖拿砖,看到有瓦买瓦。”说到“踩地皮”,吴某多次提到古建大省山西。他说自己在太原有一个收购古建筑构件的基地,占地100余亩,主要存放旧砖瓦。去年,他曾在山西万荣县住了一个月左右,专程收购古物。吴某只是众多倒卖古建筑的商人之一,在这种商机的刺激下,有些村庄靠“踩地皮”致富。记者来到万荣县某村,看到一块荒地上堆满各种石板,一排排尺寸各异的石狮子整齐排列。村后一片空地上临时搭建起一些待售的古建筑。这里以收购古建闻名业界。“最多时村里有100多户人家做这个生意。”一位村民说。“踩地皮”时遇到产权清晰的古建筑最好办,但如果是集体拥有产权的古建就比较麻烦,有时需要“多方签字”才能买卖。交易完成后,古建拆装师傅在构件上做好标记,画下图,然后动手拆。大件的柱、梁,小件的斗拱、雀替,还有阶条石、垂带、踏跺、下碱等,以及相对完好的瓦片,拆下后,装上大卡车,运到存放地,再把房子搭建起来展示给买家。村里一家古建工程公司的负责人李某从事古建买卖20多年,从一开始骑车走街串户收老物件,到收古家具,再到收购古民居,生意越做越大。他说:“来我这里买货的主要是东部沿海省份的古建公司,他们包到项目由我来供货,或者交给我直接做。”由村民领路,记者以古建采购商身份探访了村里多个收购大户。部分农家变身仓库,古建构件满地摆。走进一位李姓村民家中,记者看到院里以及四五个房间里都堆满了收来的古建筑构件,价格从几千元到十几万元不等。另一个李姓村民家的后屋堆放着上百个收购来的斗拱,年份大多为清代早期。房主告诉记者,这些斗拱都是下乡收来的,“现在单个斗拱不卖,要的话200多个打包,13万元全部拿走。这里价值最高的一个斗拱有人出价4000元我都没舍得卖。”记者调查发现,国保单位旁的古玩城里竟然也在暗地“踩地皮”。万荣县的李家大院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4A级旅游景区,景区旅游开发有限公司投资建设的古玩城位于李家大院旁。记者通过企查查App检索“万荣李家大院、古玩”等关键词显示,这里有相关企业70多家。记者暗访了解到,这些古玩店中不乏买卖古建筑构件。一位在古玩城开店的老人带记者来到附近一户农家,房间里堆满老斗拱、老门扇等,明码标价,一对石狮子20万元,木雕华板从1万多元到3.5万元不等。老人的一位亲戚告诉记者:“这些都是从各地收购来的,装修公司和古建公司来买的最多。近年‘古建风’走红,这些老构件很抢手。”被倒卖古建“改头换面”难辨认“我们在原形基础上做了很多改动。本身是‘瘦’的,我把它变成‘胖子’,本身没有‘头发’,我把‘头发’给弄上去。”吴某告诉记者,收购来的古建筑经过加工“美容”,别人想查都查不出来。记者拿着一张“整容”后的木楼照片,根据他提及的信息,咨询原古建所在地的文物专家、古建摄影师等,大家均表示不知道有这样的楼。记者又对山西历史上曾经消失的楼进行查询,截至发稿仍未找到符合条件的楼。在古建圈内,浙江省金华市东阳市有一些古建公司规模较大,其中三贤楼古建园林工程有限公司在业界颇有知名度。记者调研了解到,光在东阳一地,该公司就有九处基地堆放从各地收购来的古建筑,占地300多亩,每年光场地租赁费就达几百万元。吴某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之一。他表示,自己从事古建买卖16年,一共收了3000多套,这些年陆续卖了不少,目前库存还有1000多套。记者实地探访了该公司位于东阳市上卢镇湖沧村和巍山镇怀鲁村、高大村的三处基地。每处基地都堆放着一座座木构古建及古建筑“零部件”,成捆的椽子用铁丝捆着,石柱、石板、石墩到处都是,它们或裸露或披着防雨布,凌乱地藏在“深闺”。其中一处基地的看门人说,这些古建筑是从全国各地收购来的,以明清建筑为主,有戏台、花厅等。它们被临时搭建起来展示,柱子没有完全固定,整座建筑可拆卸运走。42岁的吴某对自己的“发家史”记忆犹新。16年前,他曾花2万元购买了一套古建筑,修复后以20多万元的价格卖了出去,刨去修复费,净赚约10万元。“这么漂亮的房子,价格这么便宜,我就动心了,觉得这个生意还是蛮好做的嘛。”由于各地对待古建筑买卖的态度不同,吴某会选择去好买、量大的省份做生意。“安徽不好收,我们好几个地方拆了,都被他们截了回去。山西好收、东西多,石雕基本上都是山西的。”经过十余年发展,吴某的公司从最初十余个工人发展到现在800多个。他培养了一批木匠,制作仿古产品、修复古建、给古建“整容”。“首先尺寸上要改良,高度要适合现代人,矮的增高、细的加粗、烂的修补上,要适合商业业态,大多跟原形差距很大,一般人认不出来。”他说。记者了解到,被倒卖的古建筑会“变身”成私人宅邸、高端会所、艺术家工作室、茶楼等,为私人老板装点门面。业内人士称,一些国内外高端品牌酒店也热衷于用古建筑建造高端奢华酒店。例如,全球知名度假酒店安缦酒店在北京、杭州、上海等地都建有古建筑风格的酒店。上海养云安缦的官方网站上有这样的描述:林影湖畔十三座明清民居历经迁建,从(江西省)抚州细心搬来一砖一瓦,业已成为安缦中国第四家酒店不可或缺的风景线。记者拨打酒店订房电话查询,不少房间要提前三天预订,其中顶级房是一套明清时期的古宅私卧,一晚房费超过8万元。“相比仿古建筑,有钱人更喜欢古建筑,是古董嘛。”吴某说,前些年为了生存,他们主要把古建筑卖给私人老板,近几年,他们开始跟一些地方政府合作,把大批古建筑留在某个地方,多数用于搞旅游。部分地方政府也成“买家” 斥巨资造古城多个古建商表示,近年来不少地方政府热衷打造古城、古街,有很多“大手笔”,但他们和地方政府合作得靠关系,有时会通过房地产项目“变现”。吴某说,他的公司代建了安徽阜阳颍上的管仲老街等项目,他购买的不少古建筑和构件落户到了这里。当地政府想给城市增加文化底蕴,就让他们打造古建商业街等项目。一些古建商称,地方政府投资文旅项目多是冲着“文化复兴”的政绩。目前,吴某正在给安徽滁州市全椒县打造太平古城项目,总规划1.8平方公里,总投资约38亿元,到2021年初建成开业。“根据协议,一期我要拿出200多套老房子,已有五六十套搬了过去。”“我们有个优势,可以在短时间内将整条古街修复好,甚至开业。因为我们所有的菜、料都备齐了,只是炒炒的事。”吴某说。有古建商给记者算了一笔账,要把一处240平方米的清代咸丰元年的四合院搬迁到外地重新搭建好,院子本身木架和石构件的费用70万元,加上砖瓦、水泥、白灰、混凝土等材料费每平方米约2000元,工人工钱每平方米2000元以及运费一万元,全部算下来大约167万元。拿出古建筑、投入大本钱参与文旅项目,古建商如何盈利?有古建商透露,地方政府会通过定向招拍挂,让企业在当地拿到配套房地产开发项目作为“补偿”,并在地价上给予优惠、返还部分土地款。以“全椒太平古城”项目为例,全椒土地市场数据查询显示,与该项目同时期,吴某持股的万众达控股(杭州)有限公司和全椒万众达旅游发展有限公司以总价1.09亿元拿下了全椒县宗地编号2020-B-25至2020-B-30的六宗土地,其中两块商住用地楼面价每平方米为1020元、680元。记者查询了周边房地产项目,一些楼盘售价每平方米超过5000元。非法获利刺激倒卖偷盗行为记者在走访中遇到一座明代文物古建筑,看到四个柱础全部是新的,其中两个还被盗了两次。“没有办法,没人知道就被偷走了,老的柱础比这个新做的好太多。”一位村民不无遗憾地跟记者讲。对于文物建筑,文物保护法第二十六条规定:“使用不可移动文物,必须遵守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负责保护建筑物及其附属文物的安全,不得损毁、改建、添建或者拆除不可移动文物。”对于历史建筑,《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第三十三条规定:“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损坏或者擅自迁移、拆除历史建筑。”对于传统建筑,目前我国部分省已经出台相关的保护条例。其中,《贵州省传统村落保护和发展条例》中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违反传统村落保护和发展规划,改变传统村落保护范围内传统建筑原有高度、体量、外形及色彩等建筑风貌。”《江西省传统村落保护条例》规定:“传统建筑的保护性利用应当与其历史价值、内部结构相适应,不得擅自改变传统建筑主体结构和外观,不得危害传统建筑及其附属设施的安全。”然而,有利可图的交易不仅加剧古建买卖、诱发偷盗行为,还将黑手伸向受保护的文物、历史、传统建筑领域,使宝贵遗产遭受不可弥补的、难以估量的损失。——古建贩子盯上受保护的古建,利诱村民买卖。在山西省稷山县清河镇上费村,多个电线杆上贴着“专业拆房,专收老瓦、老砖、老木料”的广告,还留有联系电话。村里老房子有的砖雕门匾被卖,有的柱础被偷,村里遗留数个残垣断壁的房屋,大门上的锁生了厚厚的铁锈。晋南一处孙氏宅院是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建造于1877年,东房面阔三间,隔扇门窗,院门施木雕垂花柱门罩,雕刻精美。而如今人去屋空,蛛网遍布。记者看到东房房址上仅剩下一堵墙,墙上残留着柱子被拔下来的痕迹,门楼也被拆掉,只剩门洞。83岁的房主张奶奶说,她有四个儿子,大家都不愿意住老院子,她跟老伴儿搬出去跟儿子住后,房子再无人打理,后来她以3.1万元的价钱把东房和门楼卖了。“收古货的来个不停,找上门谈价格,我老舍不得卖!后来塌了,干脆卖了吧。”吕大叔家的“寿”字砖雕照壁和雕刻精美的门楼也被古建贩子盯上,趁他外出打工时,贩子说服他的老母亲,用2000元买了去。就这样,一处县级文物保护单位残留的最精美的建筑部分也不复存在。——对于无法购买,或者不愿意花钱购买的,古建贩子不惜违法去偷。过去十年里,在山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壶关天仙庙一对“对望狮”曾被偷,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介休源神庙明代“二龙戏珠”琉璃壁心被盗,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长子崇庆寺千佛殿顶的琉璃伽蓝仙人被盗……原来的古建筑变得伤痕累累,而被古建贩子卖掉的构件,东拼西凑、张冠李戴。记者寻找一座县级文保单位的戏台,结果在原址上只看到一座新建的戏台,台上鸟粪遍地,长出野草,台顶的新建筑构件已经脱落。一位68岁的村民告诉记者,新戏台建于2013年,原来的老戏台是清代的,他记得上面的木雕造型别致,有龙、卷叶、象鼻三种形状。因村里无人管理,老戏台上的精美木构件被盗得一干二净,老百姓觉得戏台已经没啥价值,索性把它拆掉卖了。多方治理斩断灰色利益链古建筑承载着历史文化信息,被异地搬迁、重新拆建后,不仅改变了原有风貌,也斩断了历史文化传承。而村民通过卖房致富又会形成攀比之风,造成贩卖老屋的恶性循环,一定程度上加速了古建筑的消亡。保护古建,守护文化传承亟待斩断灰色利益链。古建筑及构件倒卖产业链坐大成势,暴露出法律缺失、保护不够、监管不力、意识不强等诸多困境。第一,从立法、挂牌开始,切实加强古建筑保护力度。多个“踩地皮”的人告诉记者,他们现在不买“挂了牌”的建筑。但记者在基层走访发现,即便是文物古建筑,标识牌(碑)的挂牌(竖碑)工作也远未全覆盖,更不用说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和中国传统村落里的历史建筑和传统建筑。有的村干部甚至认不得、找不到村里的传统建筑,通过多方打听最终找到后,却发现已经被拆了。大量古建筑未被立法保护“身份不明”。山西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目前对于中国传统村落的保护只有一些部门文件,没有上位法。个别省份如贵州、福建、江西制定了传统村落的保护条例,但大部分省份尚未出台。由于没有相关立法,直接影响县政府公布传统建筑名单和住建部门为传统建筑设置保护标识牌工作。“对传统村落来说,立法迫在眉睫,传统建筑没有身份,就没有‘护身符’。”“古建筑身份不明,被古建贩子钻了空子。”南京大学历史学院东方建筑研究所所长周学鹰说。第二,应加大对倒卖古建筑行为的打击力度。目前,有些保护只停留在一纸文件上。2015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原国土资源部和公安部曾联合下发《关于坚决制止异地迁建传统建筑和依法打击盗卖构件行为的紧急通知》,明确坚决制止和依法打击传统建筑及构件被异地迁建、盗卖等行为,并将在全国启动专项督查。然而记者在公开渠道多方查询,至今未查到相关专项督查结果通报,也未见有相关部门因古建筑异地买卖而受到通报批评。第三,地方政府和民众保护古建筑的法律意识有待提高,同时基层政府应想办法解决百姓现实需求,为古建筑寻求出路。部分村干部和村民不认为拆、卖文物建筑违反了《文物保护法》,文物部门很少对责任人进行追查、处罚。基层文物普法工作亟待加强,应提高基层执法能力,加强相关法律的案例培训。过去在不少地方,基层对文物保护法、文物建筑的价值、文物原址保护意义的宣传几乎是空白,应加大宣传力度,提高百姓的建筑审美能力和法律意识。同时,百姓住房改善、娶亲的需求与农村宅基地“一户一宅”政策、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等有冲突之处,基层工作者建议在源头“严堵”的同时,地方政府还应考虑百姓需求,积极为古民居寻找出路。一方面,允许住户对古民居内部进行适当改造,有水冲厕所、洗澡间等,使其更加宜居;另一方面,基层相关部门应联合起来,破解发展与保护的矛盾、产权不清晰等问题,使部分古民居成为书屋、活动室等公共活动场所,重新焕发生机。第四,改变地方政府“造古城”的做法。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张松表示,地方政府买古宅“造古城”,给古建筑带来开发性破坏,成为盆景式保护,反映出地方干部对古建筑保护等认识不到位,归根结底还是文化不自信。“拆建、移建古建筑,使古建筑丧失了‘可读性’,遮盖、混淆历史。这是关系到文化认同和文化安全的大问题。”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王军说。(参与采写:刘翔霄、汪军)来源:经济参考报
3月24日下午,泉州市政协副主席、石狮市委书记蔡萌芽带领石狮市有关部门负责人,先后深入到八卦街拆迁现场、华山古民居调研。石狮市领导上官跃进、许赞成、李斌、郭丽莲参加相关项目调研。石狮八卦街保护提升工程项目按时序有条不紊推进中,截至目前,凤里庵入口广场及配套停车工程已经进入施工阶段。该工程建设分为三个节点,其中,景观工程已经入场施工,计划6月份完成;三座古大厝以及配套停车设施正在进行方案设计;非沿街动迁工作已进入扫尾阶段,目前金鱼巷、赤鱼街的部分腾空房屋也开始拆除。蔡萌芽对项目进展情况给予肯定,要求各项工作要统筹谋划、关口前移、交叉进行,加快项目推进速度;要抓好规划设计,在保持原有风貌的前提下,抓好建筑细部元素设计,统一店招规格尺寸,体现美感、时尚。华山古民居项目已完成一期10余栋闽南传统古厝的修缮、房前屋后景观提升、华山农耕园、夜景等工程。目前,该项目将通过艺术布置、书画创作、泥塑DIY、非遗表演等形式进行展示,争取一厝一主题,从而提升整个项目的文化观感和体验;同时,将进一步发展民宿、夜间经济等业态。蔡萌芽强调,要下大决心、下大力气对入口区域进行整治,抓好入口广场、停车场、观景池的整体设计,打造通透开阔、富有文创气息的门面形象;要按现有方案,抓紧推进二期项目和污水管网建设,抓好一、二期串连的微景观设计,体现生态、自然;要继续开展“三清”行动,推进“平改坡”“裸房整治”“庭院美化”活动。蔡萌芽强调,各级各职能部门要以开展“古建传承保护”专项行动为抓手,高标准规划高效率推进文旅项目建设,助推文化旅游产业发展。要坚持规划引领,高起点高标准设计,突出文化创意,突出地方特色。要制订修缮导则,把能做的和不能做的一一列明清楚,明确修缮的标准和要求,指导群众和各个建筑展开修缮工作。要注重文化内涵,把控风格,注重细节,用心打造,以“工匠精神”抓好修缮的每一个细节,留住核心精致文化内涵,展现古建最美好记忆。要激发内生动力,充分调动方方面面的资源和力量,形成全社会共同参与古建传承保护的浓厚氛围。(记者 许小雄)
浙江商人吴某手里有一座神秘的木楼。他亲口告诉记者,这是十余年前从古建筑大省山西拆回来的“省保”。这座楼原来在黄河边上,由于年久失修倒塌后,村支书拍着胸脯、担着风险卖给了他。运回浙江后,他们对这座楼进行了修复。因为要保守秘密,地名、楼名都不能透露。吴某所说的真实性有待证实。在调研中,记者发现这个不知真假的“故事”背后牵扯出一条倒卖古建筑的灰色产业链。有人贩卖古建筑构件或整座古建筑,其中不乏受保护的文物古建、历史建筑、传统建筑等,通过“整容”改头换面,实现异地迁建、跨省流通,并从中牟取暴利。古建筑离开自己的出生地,变得支离破碎,四处流浪,历史信息丢失,文化传承被“造假”混淆,身份不明,乡愁难觅。一村最多时百余户涉足“踩地皮”谁给古建商供货?记者第一次从吴某嘴里知晓了“踩地皮”这个词。所谓“踩地皮”,是指村民搜集当地古建筑基本信息、报价等,转介给大买家赚取中间费。后来,也有村民自己低价买下,然后再倒卖给下游买家。古建商前期主要依靠当地村民“踩地皮”来确定目标。吴某掏出手机,向记者展示了几个四五百人的微信群。群里很活跃,不断有“踩地皮”的人把古建筑或构件的照片、信息发到群里,问他要不要。“‘踩地皮’的人来自五湖四海,跟我们长期打交道的不少于一万人吧。”吴某说:“‘踩地皮’很赚钱,一个人开上三轮车到处跑,看到有石墩买石墩,看到有砖拿砖,看到有瓦买瓦。”说到“踩地皮”,吴某多次提到古建大省山西。他说自己在太原有一个收购古建筑构件的基地,占地100余亩,主要存放旧砖瓦。去年,他曾在山西万荣县住了一个月左右,专程收购古物。吴某只是众多倒卖古建筑的商人之一,在这种商机的刺激下,有些村庄靠“踩地皮”致富。记者来到万荣县某村,看到一块荒地上堆满各种石板,一排排尺寸各异的石狮子整齐排列。村后一片空地上临时搭建起一些待售的古建筑。这里以收购古建闻名业界。“最多时村里有100多户人家做这个生意。”一位村民说。“踩地皮”时遇到产权清晰的古建筑最好办,但如果是集体拥有产权的古建就比较麻烦,有时需要“多方签字”才能买卖。交易完成后,古建拆装师傅在构件上做好标记,画下图,然后动手拆。大件的柱、梁,小件的斗拱、雀替,还有阶条石、垂带、踏跺、下碱等,以及相对完好的瓦片,拆下后,装上大卡车,运到存放地,再把房子搭建起来展示给买家。村里一家古建工程公司的负责人李某从事古建买卖20多年,从一开始骑车走街串户收老物件,到收古家具,再到收购古民居,生意越做越大。他说:“来我这里买货的主要是东部沿海省份的古建公司,他们包到项目由我来供货,或者交给我直接做。”由村民领路,记者以古建采购商身份探访了村里多个收购大户。部分农家变身仓库,古建构件满地摆。走进一位李姓村民家中,记者看到院里以及四五个房间里都堆满了收来的古建筑构件,价格从几千元到十几万元不等。另一个李姓村民家的后屋堆放着上百个收购来的斗拱,年份大多为清代早期。房主告诉记者,这些斗拱都是下乡收来的,“现在单个斗拱不卖,要的话200多个打包,13万元全部拿走。这里价值最高的一个斗拱有人出价4000元我都没舍得卖。”记者调查发现,国保单位旁的古玩城里竟然也在暗地“踩地皮”。万荣县的李家大院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4A级旅游景区,景区旅游开发有限公司投资建设的古玩城位于李家大院旁。记者通过企查查App检索“万荣李家大院、古玩”等关键词显示,这里有相关企业70多家。记者暗访了解到,这些古玩店中不乏买卖古建筑构件。一位在古玩城开店的老人带记者来到附近一户农家,房间里堆满老斗拱、老门扇等,明码标价,一对石狮子20万元,木雕华板从1万多元到3.5万元不等。老人的一位亲戚告诉记者:“这些都是从各地收购来的,装修公司和古建公司来买的最多。近年‘古建风’走红,这些老构件很抢手。”被倒卖古建“改头换面”难辨认“我们在原形基础上做了很多改动。本身是‘瘦’的,我把它变成‘胖子’,本身没有‘头发’,我把‘头发’给弄上去。”吴某告诉记者,收购来的古建筑经过加工“美容”,别人想查都查不出来。记者拿着一张“整容”后的木楼照片,根据他提及的信息,咨询原古建所在地的文物专家、古建摄影师等,大家均表示不知道有这样的楼。记者又对山西历史上曾经消失的楼进行查询,截至发稿仍未找到符合条件的楼。在古建圈内,浙江省金华市东阳市有一些古建公司规模较大,其中三贤楼古建园林工程有限公司在业界颇有知名度。记者调研了解到,光在东阳一地,该公司就有九处基地堆放从各地收购来的古建筑,占地300多亩,每年光场地租赁费就达几百万元。吴某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之一。他表示,自己从事古建买卖16年,一共收了3000多套,这些年陆续卖了不少,目前库存还有1000多套。记者实地探访了该公司位于东阳市上卢镇湖沧村和巍山镇怀鲁村、高大村的三处基地。每处基地都堆放着一座座木构古建及古建筑“零部件”,成捆的椽子用铁丝捆着,石柱、石板、石墩到处都是,它们或裸露或披着防雨布,凌乱地藏在“深闺”。其中一处基地的看门人说,这些古建筑是从全国各地收购来的,以明清建筑为主,有戏台、花厅等。它们被临时搭建起来展示,柱子没有完全固定,整座建筑可拆卸运走。42岁的吴某对自己的“发家史”记忆犹新。16年前,他曾花2万元购买了一套古建筑,修复后以20多万元的价格卖了出去,刨去修复费,净赚约10万元。“这么漂亮的房子,价格这么便宜,我就动心了,觉得这个生意还是蛮好做的嘛。”由于各地对待古建筑买卖的态度不同,吴某会选择去好买、量大的省份做生意。“安徽不好收,我们好几个地方拆了,都被他们截了回去。山西好收、东西多,石雕基本上都是山西的。”经过十余年发展,吴某的公司从最初十余个工人发展到现在800多个。他培养了一批木匠,制作仿古产品、修复古建、给古建“整容”。“首先尺寸上要改良,高度要适合现代人,矮的增高、细的加粗、烂的修补上,要适合商业业态,大多跟原形差距很大,一般人认不出来。”他说。记者了解到,被倒卖的古建筑会“变身”成私人宅邸、高端会所、艺术家工作室、茶楼等,为私人老板装点门面。业内人士称,一些国内外高端品牌酒店也热衷于用古建筑建造高端奢华酒店。例如,全球知名度假酒店安缦酒店在北京、杭州、上海等地都建有古建筑风格的酒店。上海养云安缦的官方网站上有这样的描述:林影湖畔十三座明清民居历经迁建,从(江西省)抚州细心搬来一砖一瓦,业已成为安缦中国第四家酒店不可或缺的风景线。记者拨打酒店订房电话查询,不少房间要提前三天预订,其中顶级房是一套明清时期的古宅私卧,一晚房费超过8万元。“相比仿古建筑,有钱人更喜欢古建筑,是古董嘛。”吴某说,前些年为了生存,他们主要把古建筑卖给私人老板,近几年,他们开始跟一些地方政府合作,把大批古建筑留在某个地方,多数用于搞旅游。部分地方政府也成“买家” 斥巨资造古城多个古建商表示,近年来不少地方政府热衷打造古城、古街,有很多“大手笔”,但他们和地方政府合作得靠关系,有时会通过房地产项目“变现”。吴某说,他的公司代建了安徽阜阳颍上的管仲老街等项目,他购买的不少古建筑和构件落户到了这里。当地政府想给城市增加文化底蕴,就让他们打造古建商业街等项目。一些古建商称,地方政府投资文旅项目多是冲着“文化复兴”的政绩。目前,吴某正在给安徽滁州市全椒县打造太平古城项目,总规划1.8平方公里,总投资约38亿元,到2021年初建成开业。“根据协议,一期我要拿出200多套老房子,已有五六十套搬了过去。”“我们有个优势,可以在短时间内将整条古街修复好,甚至开业。因为我们所有的菜、料都备齐了,只是炒炒的事。”吴某说。有古建商给记者算了一笔账,要把一处240平方米的清代咸丰元年的四合院搬迁到外地重新搭建好,院子本身木架和石构件的费用70万元,加上砖瓦、水泥、白灰、混凝土等材料费每平方米约2000元,工人工钱每平方米2000元以及运费一万元,全部算下来大约167万元。拿出古建筑、投入大本钱参与文旅项目,古建商如何盈利?有古建商透露,地方政府会通过定向招拍挂,让企业在当地拿到配套房地产开发项目作为“补偿”,并在地价上给予优惠、返还部分土地款。以“全椒太平古城”项目为例,全椒土地市场数据查询显示,与该项目同时期,吴某持股的万众达控股(杭州)有限公司和全椒万众达旅游发展有限公司以总价1.09亿元拿下了全椒县宗地编号2020-B-25至2020-B-30的六宗土地,其中两块商住用地楼面价每平方米为1020元、680元。记者查询了周边房地产项目,一些楼盘售价每平方米超过5000元。非法获利刺激倒卖偷盗行为记者在走访中遇到一座明代文物古建筑,看到四个柱础全部是新的,其中两个还被盗了两次。“没有办法,没人知道就被偷走了,老的柱础比这个新做的好太多。”一位村民不无遗憾地跟记者讲。对于文物建筑,文物保护法第二十六条规定:“使用不可移动文物,必须遵守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负责保护建筑物及其附属文物的安全,不得损毁、改建、添建或者拆除不可移动文物。”对于历史建筑,《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第三十三条规定:“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损坏或者擅自迁移、拆除历史建筑。”对于传统建筑,目前我国部分省已经出台相关的保护条例。其中,《贵州省传统村落保护和发展条例》中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违反传统村落保护和发展规划,改变传统村落保护范围内传统建筑原有高度、体量、外形及色彩等建筑风貌。”《江西省传统村落保护条例》规定:“传统建筑的保护性利用应当与其历史价值、内部结构相适应,不得擅自改变传统建筑主体结构和外观,不得危害传统建筑及其附属设施的安全。”然而,有利可图的交易不仅加剧古建买卖、诱发偷盗行为,还将黑手伸向受保护的文物、历史、传统建筑领域,使宝贵遗产遭受不可弥补的、难以估量的损失。——古建贩子盯上受保护的古建,利诱村民买卖。在山西省稷山县清河镇上费村,多个电线杆上贴着“专业拆房,专收老瓦、老砖、老木料”的广告,还留有联系电话。村里老房子有的砖雕门匾被卖,有的柱础被偷,村里遗留数个残垣断壁的房屋,大门上的锁生了厚厚的铁锈。晋南一处孙氏宅院是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建造于1877年,东房面阔三间,隔扇门窗,院门施木雕垂花柱门罩,雕刻精美。而如今人去屋空,蛛网遍布。记者看到东房房址上仅剩下一堵墙,墙上残留着柱子被拔下来的痕迹,门楼也被拆掉,只剩门洞。83岁的房主张奶奶说,她有四个儿子,大家都不愿意住老院子,她跟老伴儿搬出去跟儿子住后,房子再无人打理,后来她以3.1万元的价钱把东房和门楼卖了。“收古货的来个不停,找上门谈价格,我老舍不得卖!后来塌了,干脆卖了吧。”吕大叔家的“寿”字砖雕照壁和雕刻精美的门楼也被古建贩子盯上,趁他外出打工时,贩子说服他的老母亲,用2000元买了去。就这样,一处县级文物保护单位残留的最精美的建筑部分也不复存在。——对于无法购买,或者不愿意花钱购买的,古建贩子不惜违法去偷。过去十年里,在山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壶关天仙庙一对“对望狮”曾被偷,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介休源神庙明代“二龙戏珠”琉璃壁心被盗,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长子崇庆寺千佛殿顶的琉璃伽蓝仙人被盗……原来的古建筑变得伤痕累累,而被古建贩子卖掉的构件,东拼西凑、张冠李戴。记者寻找一座县级文保单位的戏台,结果在原址上只看到一座新建的戏台,台上鸟粪遍地,长出野草,台顶的新建筑构件已经脱落。一位68岁的村民告诉记者,新戏台建于2013年,原来的老戏台是清代的,他记得上面的木雕造型别致,有龙、卷叶、象鼻三种形状。因村里无人管理,老戏台上的精美木构件被盗得一干二净,老百姓觉得戏台已经没啥价值,索性把它拆掉卖了。多方治理斩断灰色利益链古建筑承载着历史文化信息,被异地搬迁、重新拆建后,不仅改变了原有风貌,也斩断了历史文化传承。而村民通过卖房致富又会形成攀比之风,造成贩卖老屋的恶性循环,一定程度上加速了古建筑的消亡。保护古建,守护文化传承亟待斩断灰色利益链。古建筑及构件倒卖产业链坐大成势,暴露出法律缺失、保护不够、监管不力、意识不强等诸多困境。第一,从立法、挂牌开始,切实加强古建筑保护力度。多个“踩地皮”的人告诉记者,他们现在不买“挂了牌”的建筑。但记者在基层走访发现,即便是文物古建筑,标识牌(碑)的挂牌(竖碑)工作也远未全覆盖,更不用说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和中国传统村落里的历史建筑和传统建筑。有的村干部甚至认不得、找不到村里的传统建筑,通过多方打听最终找到后,却发现已经被拆了。大量古建筑未被立法保护“身份不明”。山西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目前对于中国传统村落的保护只有一些部门文件,没有上位法。个别省份如贵州、福建、江西制定了传统村落的保护条例,但大部分省份尚未出台。由于没有相关立法,直接影响县政府公布传统建筑名单和住建部门为传统建筑设置保护标识牌工作。“对传统村落来说,立法迫在眉睫,传统建筑没有身份,就没有‘护身符’。”“古建筑身份不明,被古建贩子钻了空子。”南京大学历史学院东方建筑研究所所长周学鹰说。第二,应加大对倒卖古建筑行为的打击力度。目前,有些保护只停留在一纸文件上。2015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原国土资源部和公安部曾联合下发《关于坚决制止异地迁建传统建筑和依法打击盗卖构件行为的紧急通知》,明确坚决制止和依法打击传统建筑及构件被异地迁建、盗卖等行为,并将在全国启动专项督查。然而记者在公开渠道多方查询,至今未查到相关专项督查结果通报,也未见有相关部门因古建筑异地买卖而受到通报批评。第三,地方政府和民众保护古建筑的法律意识有待提高,同时基层政府应想办法解决百姓现实需求,为古建筑寻求出路。部分村干部和村民不认为拆、卖文物建筑违反了《文物保护法》,文物部门很少对责任人进行追查、处罚。基层文物普法工作亟待加强,应提高基层执法能力,加强相关法律的案例培训。过去在不少地方,基层对文物保护法、文物建筑的价值、文物原址保护意义的宣传几乎是空白,应加大宣传力度,提高百姓的建筑审美能力和法律意识。同时,百姓住房改善、娶亲的需求与农村宅基地“一户一宅”政策、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等有冲突之处,基层工作者建议在源头“严堵”的同时,地方政府还应考虑百姓需求,积极为古民居寻找出路。一方面,允许住户对古民居内部进行适当改造,有水冲厕所、洗澡间等,使其更加宜居;另一方面,基层相关部门应联合起来,破解发展与保护的矛盾、产权不清晰等问题,使部分古民居成为书屋、活动室等公共活动场所,重新焕发生机。第四,改变地方政府“造古城”的做法。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张松表示,地方政府买古宅“造古城”,给古建筑带来开发性破坏,成为盆景式保护,反映出地方干部对古建筑保护等认识不到位,归根结底还是文化不自信。“拆建、移建古建筑,使古建筑丧失了‘可读性’,遮盖、混淆历史。这是关系到文化认同和文化安全的大问题。”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王军说。来源/经济参考报内容来自经济参考报
6月3日至4日,常德市政协副主席傅绍平、彭孟雄带领文教卫体和文史委组成的古建筑保护考察团,前往桃源县杨溪桥、夷望溪、枫树、陬市、热市等地,调研星德山、文昌阁、东山古墅等古建筑保护工作。常德市现有古建筑130多个,其中被列入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的有22个,列入省级的有13个,列入市级的有43个。这些古建筑时代比较久远,具有一定的历史文化价值,但存量规模较小,而且正面临逐步消亡的危险。由于所处地域偏远,这些古建筑保护开发的难度较大,特别是重视不够、底子不清、体制不顺、投入不足的问题比较突出。常德市政协文教卫体和文史委主任邢化明表示,桃源县境内古建筑历经沧桑变迁留存至今,具有典型的传统文化色彩,广泛分布于古镇、古村落,和其他乡村散居地。应加大保护力度,留住乡愁迫在眉睫。
齐鲁网潍坊5月25日讯(通讯员 桂冰冰)5月24日下午,寿光市副市长李建文对寿光市古建筑保护情况进行专题调研,先后实地查看了纪台镇安致远“晚读堂”、古城街道常治官庄古楼、田柳镇植庭学校“大礼堂”等3处建筑的保存现状,同时了解了全市古建筑整体保存状况,并对下一步的保护工作提出了指导意见。寿光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科员常华东、市文广新局局长燕黎明、博物馆馆长袁庆华、各相关镇街区负责同志参加。李建文指出,包括古建筑在内的各类文物都是不可再生的珍贵文化资源。保护文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各有关单位、部门及社会各界要充分认识到文物保护工作的重要性,增强对历史文物的敬畏之心,牢固树立保护文物也是政绩的科学理念,进一步改进和加强文物安全工作。近年来,寿光市委、市政府对古建筑保护工作高度重视,着力实施文物安全“天网工程”,加大边线王、呙宋台、纪国故城等文化遗址保护力度,实现文物保护工作高质效推进,为品质寿光建设提供了有力的文化支撑。2016年5月,朱兰玺书记就寿光市古建筑保护工作作了重要批示;同年6月,寿光市政府办公室结合省市要求,下发《关于对全市古建筑进行普查的通知》;2017年底,寿光市全面开展全国第一次可移动文物普查工作,基本摸清了全市古建筑的分布情况、保存状况,为下步古建筑保护工作提供了基本数据;2018年,寿光市政府安排启动重点古建筑保护修复项目,下半年,寿光将继续大力实施文化遗产保护行动,对部分重点古建筑进行科学修缮和有效保护,为乡村振兴战略实施提供新资源、新保障和新动能。
全椒太平古城浙江商人吴某手里有一座神秘的木楼。他亲口告诉记者,这是十余年前从古建筑大省山西拆回来的“省保”。这座楼原来在黄河边上,由于年久失修倒塌后,村支书拍着胸脯、担着风险卖给了他。运回浙江后,他们对这座楼进行了修复。因为要保守秘密,地名、楼名都不能透露。吴某所说的真实性有待证实。在调研中,记者发现这个不知真假的“故事”背后牵扯出一条倒卖古建筑的灰色产业链。有人贩卖古建筑构件或整座古建筑,其中不乏受保护的文物古建、历史建筑、传统建筑等,通过“整容”改头换面,实现异地迁建、跨省流通,并从中牟取暴利。古建筑离开自己的出生地,变得支离破碎,四处流浪,历史信息丢失,文化传承被“造假”混淆,身份不明,乡愁难觅。一村最多时百余户涉足“踩地皮”谁给古建商供货?记者第一次从吴某嘴里知晓了“踩地皮”这个词。所谓“踩地皮”,是指村民搜集当地古建筑基本信息、报价等,转介给大买家赚取中间费。后来,也有村民自己低价买下,然后再倒卖给下游买家。古建商前期主要依靠当地村民“踩地皮”来确定目标。吴某掏出手机,向记者展示了几个四五百人的微信群。群里很活跃,不断有“踩地皮”的人把古建筑或构件的照片、信息发到群里,问他要不要。“‘踩地皮’的人来自五湖四海,跟我们长期打交道的不少于一万人吧。”吴某说:“‘踩地皮’很赚钱,一个人开上三轮车到处跑,看到有石墩买石墩,看到有砖拿砖,看到有瓦买瓦。”说到“踩地皮”,吴某多次提到古建大省山西。他说自己在太原有一个收购古建筑构件的基地,占地100余亩,主要存放旧砖瓦。去年,他曾在山西万荣县住了一个月左右,专程收购古物。吴某只是众多倒卖古建筑的商人之一,在这种商机的刺激下,有些村庄靠“踩地皮”致富。记者来到万荣县某村,看到一块荒地上堆满各种石板,一排排尺寸各异的石狮子整齐排列。村后一片空地上临时搭建起一些待售的古建筑。这里以收购古建闻名业界。“最多时村里有100多户人家做这个生意。”一位村民说。“踩地皮”时遇到产权清晰的古建筑最好办,但如果是集体拥有产权的古建就比较麻烦,有时需要“多方签字”才能买卖。交易完成后,古建拆装师傅在构件上做好标记,画下图,然后动手拆。大件的柱、梁,小件的斗拱、雀替,还有阶条石、垂带、踏跺、下碱等,以及相对完好的瓦片,拆下后,装上大卡车,运到存放地,再把房子搭建起来展示给买家。村里一家古建工程公司的负责人李某从事古建买卖20多年,从一开始骑车走街串户收老物件,到收古家具,再到收购古民居,生意越做越大。他说:“来我这里买货的主要是东部沿海省份的古建公司,他们包到项目由我来供货,或者交给我直接做。”由村民领路,记者以古建采购商身份探访了村里多个收购大户。部分农家变身仓库,古建构件满地摆。走进一位李姓村民家中,记者看到院里以及四五个房间里都堆满了收来的古建筑构件,价格从几千元到十几万元不等。另一个李姓村民家的后屋堆放着上百个收购来的斗拱,年份大多为清代早期。房主告诉记者,这些斗拱都是下乡收来的,“现在单个斗拱不卖,要的话200多个打包,13万元全部拿走。这里价值最高的一个斗拱有人出价4000元我都没舍得卖。”记者调查发现,国保单位旁的古玩城里竟然也在暗地“踩地皮”。万荣县的李家大院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4A级旅游景区,景区旅游开发有限公司投资建设的古玩城位于李家大院旁。记者通过企查查App检索“万荣李家大院、古玩”等关键词显示,这里有相关企业70多家。记者暗访了解到,这些古玩店中不乏买卖古建筑构件。一位在古玩城开店的老人带记者来到附近一户农家,房间里堆满老斗拱、老门扇等,明码标价,一对石狮子20万元,木雕华板从1万多元到3.5万元不等。老人的一位亲戚告诉记者:“这些都是从各地收购来的,装修公司和古建公司来买的最多。近年‘古建风’走红,这些老构件很抢手。”被倒卖古建“改头换面”难辨认“我们在原形基础上做了很多改动。本身是‘瘦’的,我把它变成‘胖子’,本身没有‘头发’,我把‘头发’给弄上去。”吴某告诉记者,收购来的古建筑经过加工“美容”,别人想查都查不出来。记者拿着一张“整容”后的木楼照片,根据他提及的信息,咨询原古建所在地的文物专家、古建摄影师等,大家均表示不知道有这样的楼。记者又对山西历史上曾经消失的楼进行查询,截至发稿仍未找到符合条件的楼。在古建圈内,浙江省金华市东阳市有一些古建公司规模较大,其中三贤楼古建园林工程有限公司在业界颇有知名度。记者调研了解到,光在东阳一地,该公司就有九处基地堆放从各地收购来的古建筑,占地300多亩,每年光场地租赁费就达几百万元。吴某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之一。他表示,自己从事古建买卖16年,一共收了3000多套,这些年陆续卖了不少,目前库存还有1000多套。记者实地探访了该公司位于东阳市上卢镇湖沧村和巍山镇怀鲁村、高大村的三处基地。每处基地都堆放着一座座木构古建及古建筑“零部件”,成捆的椽子用铁丝捆着,石柱、石板、石墩到处都是,它们或裸露或披着防雨布,凌乱地藏在“深闺”。其中一处基地的看门人说,这些古建筑是从全国各地收购来的,以明清建筑为主,有戏台、花厅等。它们被临时搭建起来展示,柱子没有完全固定,整座建筑可拆卸运走。42岁的吴某对自己的“发家史”记忆犹新。16年前,他曾花2万元购买了一套古建筑,修复后以20多万元的价格卖了出去,刨去修复费,净赚约10万元。“这么漂亮的房子,价格这么便宜,我就动心了,觉得这个生意还是蛮好做的嘛。”由于各地对待古建筑买卖的态度不同,吴某会选择去好买、量大的省份做生意。“安徽不好收,我们好几个地方拆了,都被他们截了回去。山西好收、东西多,石雕基本上都是山西的。”经过十余年发展,吴某的公司从最初十余个工人发展到现在800多个。他培养了一批木匠,制作仿古产品、修复古建、给古建“整容”。“首先尺寸上要改良,高度要适合现代人,矮的增高、细的加粗、烂的修补上,要适合商业业态,大多跟原形差距很大,一般人认不出来。”他说。记者了解到,被倒卖的古建筑会“变身”成私人宅邸、高端会所、艺术家工作室、茶楼等,为私人老板装点门面。业内人士称,一些国内外高端品牌酒店也热衷于用古建筑建造高端奢华酒店。例如,全球知名度假酒店安缦酒店在北京、杭州、上海等地都建有古建筑风格的酒店。上海养云安缦的官方网站上有这样的描述:林影湖畔十三座明清民居历经迁建,从(江西省)抚州细心搬来一砖一瓦,业已成为安缦中国第四家酒店不可或缺的风景线。记者拨打酒店订房电话查询,不少房间要提前三天预订,其中顶级房是一套明清时期的古宅私卧,一晚房费超过8万元。“相比仿古建筑,有钱人更喜欢古建筑,是古董嘛。”吴某说,前些年为了生存,他们主要把古建筑卖给私人老板,近几年,他们开始跟一些地方政府合作,把大批古建筑留在某个地方,多数用于搞旅游。部分地方政府也成“买家” 斥巨资造古城多个古建商表示,近年来不少地方政府热衷打造古城、古街,有很多“大手笔”,但他们和地方政府合作得靠关系,有时会通过房地产项目“变现”。吴某说,他的公司代建了安徽阜阳颍上的管仲老街等项目,他购买的不少古建筑和构件落户到了这里。当地政府想给城市增加文化底蕴,就让他们打造古建商业街等项目。一些古建商称,地方政府投资文旅项目多是冲着“文化复兴”的政绩。目前,吴某正在给安徽滁州市全椒县打造太平古城项目,总规划1.8平方公里,总投资约38亿元,到2021年初建成开业。“根据协议,一期我要拿出200多套老房子,已有五六十套搬了过去。”“我们有个优势,可以在短时间内将整条古街修复好,甚至开业。因为我们所有的菜、料都备齐了,只是炒炒的事。”吴某说。有古建商给记者算了一笔账,要把一处240平方米的清代咸丰元年的四合院搬迁到外地重新搭建好,院子本身木架和石构件的费用70万元,加上砖瓦、水泥、白灰、混凝土等材料费每平方米约2000元,工人工钱每平方米2000元以及运费一万元,全部算下来大约167万元。拿出古建筑、投入大本钱参与文旅项目,古建商如何盈利?有古建商透露,地方政府会通过定向招拍挂,让企业在当地拿到配套房地产开发项目作为“补偿”,并在地价上给予优惠、返还部分土地款。以“全椒太平古城”项目为例,全椒土地市场数据查询显示,与该项目同时期,吴某持股的万众达控股(杭州)有限公司和全椒万众达旅游发展有限公司以总价1.09亿元拿下了全椒县宗地编号2020-B-25至2020-B-30的六宗土地,其中两块商住用地楼面价每平方米为1020元、680元。记者查询了周边房地产项目,一些楼盘售价每平方米超过5000元。非法获利刺激倒卖偷盗行为记者在走访中遇到一座明代文物古建筑,看到四个柱础全部是新的,其中两个还被盗了两次。“没有办法,没人知道就被偷走了,老的柱础比这个新做的好太多。”一位村民不无遗憾地跟记者讲。对于文物建筑,文物保护法第二十六条规定:“使用不可移动文物,必须遵守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负责保护建筑物及其附属文物的安全,不得损毁、改建、添建或者拆除不可移动文物。”对于历史建筑,《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第三十三条规定:“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损坏或者擅自迁移、拆除历史建筑。”对于传统建筑,目前我国部分省已经出台相关的保护条例。其中,《贵州省传统村落保护和发展条例》中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违反传统村落保护和发展规划,改变传统村落保护范围内传统建筑原有高度、体量、外形及色彩等建筑风貌。”《江西省传统村落保护条例》规定:“传统建筑的保护性利用应当与其历史价值、内部结构相适应,不得擅自改变传统建筑主体结构和外观,不得危害传统建筑及其附属设施的安全。”然而,有利可图的交易不仅加剧古建买卖、诱发偷盗行为,还将黑手伸向受保护的文物、历史、传统建筑领域,使宝贵遗产遭受不可弥补的、难以估量的损失。——古建贩子盯上受保护的古建,利诱村民买卖。在山西省稷山县清河镇上费村,多个电线杆上贴着“专业拆房,专收老瓦、老砖、老木料”的广告,还留有联系电话。村里老房子有的砖雕门匾被卖,有的柱础被偷,村里遗留数个残垣断壁的房屋,大门上的锁生了厚厚的铁锈。晋南一处孙氏宅院是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建造于1877年,东房面阔三间,隔扇门窗,院门施木雕垂花柱门罩,雕刻精美。而如今人去屋空,蛛网遍布。记者看到东房房址上仅剩下一堵墙,墙上残留着柱子被拔下来的痕迹,门楼也被拆掉,只剩门洞。83岁的房主张奶奶说,她有四个儿子,大家都不愿意住老院子,她跟老伴儿搬出去跟儿子住后,房子再无人打理,后来她以3.1万元的价钱把东房和门楼卖了。“收古货的来个不停,找上门谈价格,我老舍不得卖!后来塌了,干脆卖了吧。”吕大叔家的“寿”字砖雕照壁和雕刻精美的门楼也被古建贩子盯上,趁他外出打工时,贩子说服他的老母亲,用2000元买了去。就这样,一处县级文物保护单位残留的最精美的建筑部分也不复存在。——对于无法购买,或者不愿意花钱购买的,古建贩子不惜违法去偷。过去十年里,在山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壶关天仙庙一对“对望狮”曾被偷,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介休源神庙明代“二龙戏珠”琉璃壁心被盗,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长子崇庆寺千佛殿顶的琉璃伽蓝仙人被盗……原来的古建筑变得伤痕累累,而被古建贩子卖掉的构件,东拼西凑、张冠李戴。记者寻找一座县级文保单位的戏台,结果在原址上只看到一座新建的戏台,台上鸟粪遍地,长出野草,台顶的新建筑构件已经脱落。一位68岁的村民告诉记者,新戏台建于2013年,原来的老戏台是清代的,他记得上面的木雕造型别致,有龙、卷叶、象鼻三种形状。因村里无人管理,老戏台上的精美木构件被盗得一干二净,老百姓觉得戏台已经没啥价值,索性把它拆掉卖了。多方治理斩断灰色利益链古建筑承载着历史文化信息,被异地搬迁、重新拆建后,不仅改变了原有风貌,也斩断了历史文化传承。而村民通过卖房致富又会形成攀比之风,造成贩卖老屋的恶性循环,一定程度上加速了古建筑的消亡。保护古建,守护文化传承亟待斩断灰色利益链。古建筑及构件倒卖产业链坐大成势,暴露出法律缺失、保护不够、监管不力、意识不强等诸多困境。第一,从立法、挂牌开始,切实加强古建筑保护力度。多个“踩地皮”的人告诉记者,他们现在不买“挂了牌”的建筑。但记者在基层走访发现,即便是文物古建筑,标识牌(碑)的挂牌(竖碑)工作也远未全覆盖,更不用说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和中国传统村落里的历史建筑和传统建筑。有的村干部甚至认不得、找不到村里的传统建筑,通过多方打听最终找到后,却发现已经被拆了。大量古建筑未被立法保护“身份不明”。山西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目前对于中国传统村落的保护只有一些部门文件,没有上位法。个别省份如贵州、福建、江西制定了传统村落的保护条例,但大部分省份尚未出台。由于没有相关立法,直接影响县政府公布传统建筑名单和住建部门为传统建筑设置保护标识牌工作。“对传统村落来说,立法迫在眉睫,传统建筑没有身份,就没有‘护身符’。”“古建筑身份不明,被古建贩子钻了空子。”南京大学历史学院东方建筑研究所所长周学鹰说。第二,应加大对倒卖古建筑行为的打击力度。目前,有些保护只停留在一纸文件上。2015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原国土资源部和公安部曾联合下发《关于坚决制止异地迁建传统建筑和依法打击盗卖构件行为的紧急通知》,明确坚决制止和依法打击传统建筑及构件被异地迁建、盗卖等行为,并将在全国启动专项督查。然而记者在公开渠道多方查询,至今未查到相关专项督查结果通报,也未见有相关部门因古建筑异地买卖而受到通报批评。第三,地方政府和民众保护古建筑的法律意识有待提高,同时基层政府应想办法解决百姓现实需求,为古建筑寻求出路。部分村干部和村民不认为拆、卖文物建筑违反了《文物保护法》,文物部门很少对责任人进行追查、处罚。基层文物普法工作亟待加强,应提高基层执法能力,加强相关法律的案例培训。过去在不少地方,基层对文物保护法、文物建筑的价值、文物原址保护意义的宣传几乎是空白,应加大宣传力度,提高百姓的建筑审美能力和法律意识。同时,百姓住房改善、娶亲的需求与农村宅基地“一户一宅”政策、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等有冲突之处,基层工作者建议在源头“严堵”的同时,地方政府还应考虑百姓需求,积极为古民居寻找出路。一方面,允许住户对古民居内部进行适当改造,有水冲厕所、洗澡间等,使其更加宜居;另一方面,基层相关部门应联合起来,破解发展与保护的矛盾、产权不清晰等问题,使部分古民居成为书屋、活动室等公共活动场所,重新焕发生机。第四,改变地方政府“造古城”的做法。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张松表示,地方政府买古宅“造古城”,给古建筑带来开发性破坏,成为盆景式保护,反映出地方干部对古建筑保护等认识不到位,归根结底还是文化不自信。“拆建、移建古建筑,使古建筑丧失了‘可读性’,遮盖、混淆历史。这是关系到文化认同和文化安全的大问题。”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王军说。来源:经济参考报
为进一步加强做好文物安全保护和履行文物包保责任机制工作,2020年12月10日,松桃苗族自治县县委书记李俊宏在县文体广电旅游局、寨英镇人民政府等主要领导陪同下深入寨英村古建筑群调研文物安全保护工作情况。在调研中,李俊宏书记分别检查了古建筑群各公共建筑、民居及消防、安全系统运行情况。针对调研中发现的问题直接现场指出,并及时提出整改意见,同时对县文体广电旅游局、寨英镇人民政府等有关部门在加强文物保护方面所做出工作和努力给予了充分肯定和赞扬。同时李俊宏书记强调,各相关单位、部门一定要牢牢紧拉文物安全这根弦,死守文物安全底线,要把文物安全保护工作作为工作重点来抓。图为调研工作现场图为调研工作现场图为调研工作现场图为调研工作现场【来源:松桃县文体广电新闻出版旅游局】声明:转载此文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来源标注错误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作者持权属证明与本网联系,我们将及时更正、删除,谢谢。 邮箱地址:newmedia@xxcb.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