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战
总之,现实生活提出了一系列急待解决的问题要求给予科学回答。这些问题,包括理论方面和思想意识形态方面的,也包括体制方面和行政管理方面的,它们大多属于政治学研究的范围,于是恢复政治研究的问题就在这种情况下被提出来了。1983年3月,邓小平在党的理论工作务虚会上的讲话中提出了:“……我并不认为政治方面已经没有问题需要研究,政治学、法学、社会学以及世界政治的研究,我们过去多年忽视了,现在也需要赶快补课”。这样,上下结合,中国政治学才得以恢复。中国恢复政治学研究,是从重建中国政治学会开始的。 前面已经提出,中国老一代政治学家早在1932年就在南京建立了中国政治学会,并于1935年、1936年和1942年分别召开过三届年会。1952年,高等学校院系调整,把政治学与法学合并在一起,因此,1953年4月22日,在北京成立了“中国政治法律学会”,而1932年参加建立中国政治学会后仍留在大陆的老一代政治学家如钱端升、张奚若、钱昌照、周鲠生、许德珩、王铁崖、楼邦彦等差不多都参加了这个中国政法学会。中国政法学会的第一任会长,是曾经在1945年4月作为中国代表团成员之一到旧金山参加联合国成立大会的董必武,副会长是沈钧儒、谢觉哉、王昆仑、柯柏年、钱端升。1980年12月,在北京召开了中国政治学会成立(重建)大会,全国除一些边远省市外,有24个省市自治区的150多名代表参加了会议。中共中央书记处、国务院、全国政协、中国社会科学院等部门领导到会祝贺。当时的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国社会科学院院长胡乔木在讲话中说:“政治学是一门重要的科学。建国后取消政治学研究是错误的,在理论上、实践上都是损失”。他认为“政治学不仅要研究‘政治制度’,而且要研究国家、政党、人民和政治家及其相互关系”。他强调,“要研究人民通过什么途径来实现对国家的领导,如何在一切基层单位,即社会组织的任何一个细胞里,实现民主的政治生活,使每一个公民作为主人翁来行使自己的权利;……”中国著名老政治学家,当时已满80高龄的钱端升教授在会上的发言颇为引人注目。他认为,苏联社会科学的落后与其过分集中而又僵化的政治制度、压制民主有关。他强调研究政治学应提倡“首创精神”,要“采取一些新的想法,写出一些新的论著,使得我们的政治学能够满足在新的历史阶段所提出的要求,能够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对所出现的政治问题作出正确的解答,从而推动我们国家的繁荣昌盛”。他同时提出要发展政治学,创立新的政治学,还必须借鉴古今中外一些优良的制度和有效率的管理方法。他还举例说,西方某些国家中央与地方分权问题,就值得中国借鉴。会议还通过了《中国政治学会章程》,选举产生了中国政治学会理事、名誉会长、顾问、会长、副会长、常务理事,并任命了秘书长和副秘书长等。名誉会长为钱端升教授及当时已92高龄的邓初民教授。会长为当时的全国人大常委、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张友渔教授。中国政治学会的重建,是中国政治学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全国性政治学会成立后,各省市相继成立了地区性的政治学会。此后,不断召开各种政治学专题研讨会,开展国内外学术交流。接着,中国社会科学院和若干地方社会科学院也相继建立了政治学研究所。中国政治学会重建后,北京大学、复旦大学和吉林大学等近20个高等院校相继建立了政治学系,培养政治学专业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其中,政治学理论的国家重点学科北京大学、复旦大学、吉林大学、南开大学、天津师范大学;厦门大学、武汉大学等高校设立了政治学理论的博士点。 政治学恢复以后,有关各种译著纷纷问世,但报刊的数量不多。中国政治学会与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自1980年起陆续编印《政治学参考资料》,介绍国外政治学有关资料。在此基础上,于1984年出版《国外政治学》杂志。1985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编辑出版《政治学研究》杂志,《国外政治学》被认为是中国政治学者了解国外政治学的一个重要“窗口”,《政治学研究》则是中国出版的第一种政治学专业学术刊物。这两份刊物当时都很受学者欢迎,但是在1989年同时停刊。《政治学研究》后来恢复了出版。同样极受读者欢迎的上海《政治学信息报》,则早在1988年就停刊了。20年来,中国政治学著作的出版量很大。首先是政治学教材,在政治学基本理论方面的,如《政治学概论》、《政治学原理》、《政治学基础》等,至今已先后出版不下五、六十部。此外,如政治思想史、政治制度史、中国政府、外国政府,以及各种专题等等,也配合教学需要而相继出版。其次是各种专题,如政治体制改革问题、权力制衡问题、民主法治问题、政治发展问题、人权问题、决策问题、现代化问题、市民社会等等,种类及数量都很可观。这20年来,还大量翻译引进外国政治学领域的名著和新理论、新思潮,它们对于中国政治学的发展,也起了很有益的作用。1992年9月,《中国大百科全书》的《政治学卷》正式出版。这部书集全国老、中、青年政治学者,费时七、八年之久,撰写了1000多辞条,共约160万字。该书的出版,实为中国政治学界一大盛事。 下面仅就政治学研究工作方面,谈几点个人看法:首先,政治学研究要想得到社会认同,就必须能回答当前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提出的问题,提供解决当前中国现实政治问题的最佳方案。为此,就要求中国的政治学工作者,能够立足于中国现实,深入下去,脚踏实地做大量艰苦的调查研究工作,要做认真的社会抽样调查,要定性分析,更要定量分析。要熟悉中国国情,再研究问题,才能弄清问题的症结所在。其次,政治学研究要努力达到本身科学性的要求,不能使科学性的要求屈从于一时的需要。政治学研究只能靠坚持自身的科学性来为现实服务,如果只知唯上、唯书,不能摆脱干扰,或者甘做轻气球,随风转,则它本身就变成了伪科学,用伪科学来服务于现实政治,不仅于事无补,而且会大帮倒忙。会严重败坏政治学研究的声誉。最后一点,政治学研究同任何其他科学一样,不能固步自封,必须面向世界,敢于引进外国政治学的新理论、新方法,进行研究、验证,以便参考、借鉴。特别是在中国国内中断政治学研究的那30年中,正是西方政治学大发展的时期。根据国际政治科学协会(IPSA)的统计,二战以后30年内,世界各国政治学的研究机构增加了7倍;各国发表的政治学论文与报告增加了3倍;各国专业政治学者也增加了3倍。这30年中,西方政治学者都做出哪些成果,我们需要了解,我们要补这一课。为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我们要敢于引进西方那些行之有效又能为我所用的东西。然而这个问题,多年来在中国社会科学的研究中,还解不开的郁结,认识上曾经多次反复。前几年,社会科学各学科都为译介西方学术理论著作而做过努力,但是却遭到一次又一次的诟病。其实马克思主义从产生时起,它就是开放的,作为科学理论,它从来不是封闭的。人所共知,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是吸取了人类科学文化的优秀成果而产生的,它本身要发展,也就不可能拒绝从当代人类优秀的科学文化成果中汲取营养。那么,西方的学术著作,一切都是好的么?当然不是。它们之中也确实不乏牵强附会、甚至荒谬绝伦之作,但是不能因为伪劣制品的存在,就拒绝与优秀成果接触。同时,我们应该相信人民群众,相信专家学者在他们所熟悉的专业范围内,对是非、善恶、美丑,具有一定的鉴别能力。中国政治学的百年征程,走过来的是坎坷、泥泞的道路。直至今天,也很难说它已步入坦途。但是中国政治学未来肯定会得到长足的发展,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需要政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