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丸
(一)醉玲珑一,故事内容完美的现世爱情破碎以后,宁文清无意间启动了九转玲珑阵,回到古代,成为天朝凤氏仕族女子凤卿尘,卷入江湖与庙堂的纷争。一个帝王的驾崩之谜,一脉皇族的混乱血统,一件上古巫族的镇族之宝,精彩情节纵横交织。凌王之冷、汐王之稳、湛王之雅、溟王之魅、十一之俊、十二之狂,面对各样的情感攻势,卿尘选择了四皇子夜天凌,又与四皇子夜天凌并肩作战得到了皇位,参与皇家斗争并不是贪恋权势,只是一种挑战,作为将军统领军队,为百姓赶走外夷,安邦定国。当夜天凌想要隐居避世,她欣然同往,把皇位传给湛王 。二,作者简介十四夜:水瓶座女子,1981年生于山东青岛,现居美国波士顿。因做古董家具生意,对中国古典文化尤感兴趣,除了写字,爱好看书、散步、摆弄花草。 三,主要人物 凤卿尘(宁文清):淡然,聪明睿智。 夜天灏:皇太子。文采斐然。 夜天济:皇三子。 夜天凌:皇四子。冷冽、傲然、霸道,温柔。 夜天汐:皇五子。 夜天湛:皇七子。风华温和、冷静睿智。 夜天溟:皇九子。阴险狠毒,邪媚猖狂,却也深情。 夜天澈:皇十一子。英俊飒爽、快意人生。 夜天漓:皇十二子,十一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狂放不羁四,章节概要第一部分 一时间,两人似乎再无话说,一个静静地躺着,一个静静地站着。卿尘觉得和这人在一起总是特别安静,不像和十一见面,可以随性地斗嘴说笑。不过就连十一对着他都一副认真的模样,不是人变得安静,而是有他在的地方就会自然而然地静下来。他身上似乎有种奇怪的气质,一点儿淡然的清寂,一点儿峻冷的高贵,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胡闹。她自顾地想着,无意抬眸,正遇上那人看向她的目光,眼底带着若有所思,研判的意味。 第二部分 夜天湛俊眸含笑,有意无意地往卿尘这边带过,莫不平随着他目光在卿尘脸上停留一下,眼底无声掠过隐约的探寻,夜天湛介绍道:"这位是凤卿尘凤姑娘。"卿尘抬眼打量,这莫不平除了颌下一缕五柳胡须看去有几分仙风道骨外,相貌平平毫无过人之处,但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深湛非常,意味平平的目光在身前一落,便似是知晓了些什么,让人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她稳下心中惊异,浅笑着对莫不平施礼道:“见过莫先生。” 第三部分 卿尘一时没从事情的荒谬中反应过来,夜天湛突然转身直视她:"若是你,会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她几乎被这句话问住,随即毫不犹豫地一摇头:"我?怎么可能?"夜天湛一笑:"所以说我要的你能给我。我身边的所有女子,她们身上有着共同的一种难以明说的东西让我厌倦,似乎总是隔着很远的距离,远得人根本就不想去走。而你没有,我从一见到你便觉得你就在身边,但偏偏实际上,你总是一步步躲着我,甚至离我越来越远。" 第四部分 统达只觉剑峰压顶寒气扑面,骇然之下弯刀挥出,和夜天凌长剑在头顶凭空交击,发出一声震人耳鼓的清鸣。"叮当"数声清响,夜天凌已落到统达身后,统达被他激起狂性,劈刀向他后背砍下。夜天凌身也不回,剑鞘自披风之下快如闪电反撞而出,统达痛呼一声,被击中腹部踉跄倒退。接着脸上剧痛,夜天凌剑峰微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他面颊狠狠抽过,虽不见伤口却痛彻骨髓,半边脸立刻红肿。 第五部分 卿尘就静静地从侧面看着他,他的深邃目光中似透出一种桀骜不驯的意气,目所及处,似这万里山河尽在指点之中,苍茫大地不过挥手沉浮,那神情中的傲然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天地亦如是。她不由得轻轻说道:“高高在上,请君看吧,朕之江山美好如画。登山踏雾,指天笑骂,舍我谁堪夸?”夜天凌突然回头,看她。她笑道:“又大逆不道了吧?不过是我很喜欢的词呢。” 第六部分 莲妃道:“你刚回天都,有多少事务等着去办,哪里能不繁杂?”夜天凌唇角突然轻轻扬起,脸上的沉冷消融了几分:“母妃足不出后宫,倒知道儿臣要应付这些。”莲妃微微一滞,她又岂会不知?儿子的一行一动做母亲的何时不挂在心里,有时候只是迎儿从别的宫女那里听来一星半点儿说给她听,也足以安慰许久。他终于像她希望的那样,平平安安地长大,优秀、出众,那么还奢望什么?她硬起心肠道:“我乏了,你回去吧。” 五, 精美语句 屋子里很黑,宁文清回到家,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将一只高跟鞋踢得远远的,撞在名贵的红木地板上,发出"砰"的闷响。 身上的衣服滑落地上,她站在黑暗里发了一会儿呆,慢慢地把另外一只高跟鞋也甩掉,光着脚迈进卧房。 地板微凉,踩上去如冰水的滋味,清淡明亮的月光穿窗斜过,在精细的古木家具上覆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宁静中带着些许诡异的幽美。 她丝毫没有开灯的想法,在床沿坐下,缓缓地后仰倒在床上。 天花板雪白,李唐和徐霏霏的神情话语清晰如在眼前,一幕幕情深意长,她目光中浮现出微薄的厌恶。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李唐是她的未婚夫,而徐霏霏又恰好是她的好朋友。烂俗的八点档故事,这是半个小时前她提着新婚礼服在停车场看到两人抱在一起时的第一念头。 那一瞬间她的脸上居然勾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唇角的弧度一直维持到现在,于是有些酸涩的感觉。 她对着黑暗"嗤"地笑出声,气息仿佛吹得月光一动,李唐那句话以一种幻觉的姿态生成浮光般的刀刃贴心划过-- 娶到宁文清,宁氏企业一半的股权就到手了。 瞬目呼吸,她很可惜自己居然没有因此愤怒而流泪。 眼看着完美支离破碎的那一刹那,如果可以选择,她依旧会在深夜十一点三十九分突发奇想,兴致勃勃地驱车去找李唐,只是想告诉他她要把这件礼服上粉色的扣饰换成淡紫。 那种三更雨下梧桐花一样的淡紫,她本来打算这样对他描述。 她打赌他一定会问:你们医学院楼下那排梧桐树开花时的颜色? 那么她就补充给他:从左边数第四棵,晚春细雨飘过以后的颜色。 数年前曾有这么一个落雨的季节,她回头寻找自己失落的笔记时,抬眸看到了俯身微笑的李唐。 梧桐花清疏坠落的声音,一点淡淡的、宁静的浅紫,他指尖拈着那抹浪漫的颜色,连同那本笔记交到她手中。 她在他俊朗的注视中一笑,一笑却如今。 白马王子是女孩心中的传奇,奈何隔雾如隔山,爱情就是女子的雾。 暮春细雨在一千多个日子上涂抹,重烟深锁。 她下意识地把弄着手腕上的碧玺串珠,月光仿似穿过身躯透得心中无比清晰,没有歇斯底里的痛苦,只是有点儿过于清醒的麻木。 自嘲似的笑了笑,太清醒了很不好,尤其是女人。 清透的七彩碧玺触手温凉,她本已变得面无表情的脸上再次露出浅笑。 月光莹亮,隐没在交睫一瞬的墨线后,她静躺着闭目伸手,拽过置于床头的一个花纹古朴的小银盒,盒内收藏着几副不同的水晶串珠,静陈在深蓝色的丝绒上,晶莹剔透。 晶石纯净的温度幽凉如水,她扭头挑出一副有着"黑金刚武士"之称,可以驱邪辟晦的黑曜石,轻轻一撑滑上手腕。 晶黑色衬着皮肤细腻的白,十八粒黑曜石颗颗都开了彩虹眼,幽幽浮于月前。 她挑指,钩起另一副串珠,纯金色灿烂的钛晶,吉祥富贵,如神佛加持,晦气退散…… 浅蓝色清亮之海蓝宝,地水火风,净化灵通…… 淡白色朦胧之月光石,温润心情,清柔安神…… 深绿色诡异之绿幽灵,平和情绪,开放心灵…… 暗红色华丽之石榴石,驱退忧郁,驻美容颜…… 明紫色尊贵之紫水晶,集中意念,开发灵力,还象征着……坚贞的爱情…… 芙蓉色星光冰种粉晶,属于爱之女神阿佛洛狄的颜色,赋予愉快的感情生活,治愈爱情的创伤…… 她对着月光眯起眼睛,看着玲珑水晶在白皙的肌肤上幽静地陈列,神情冷淡,忽然感觉这简直就像喧闹的夜市地摊上卖杂货的小贩。 贵与贱,爱与恨,不过在人之一念间。 如果你喜欢,那么它们就是手心眸底璀璨生辉的珍宝,如果你无视,它们便是路边泥中滚入肮脏的顽石。 如所谓爱情,如所谓爱人,如所谓海枯石烂地久天长。 水晶天然的凉意在手臂上纠缠蔓延,仿佛深秋寒冷的湖水轻涌,经受不住的凉。她一把将八串水晶撸了下来丢在一旁,只余了初时的碧玺,恢复仰面的姿势闭上了眼睛,累了。 然而她没有注意,丢出的水晶却恰巧摆成了一个整齐的半弧形,在幽曳清亮的月光下,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淡淡的光彩。 八道彩亮的光芒在空中汇成一道,照亮了整个房间,而后缓缓地,缓缓地注入了她右手那串碧玺之中。 在睡梦中觉得有些冷,衣服潮湿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流水的声音和阳光的温度,宁文清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刺眼的明亮顿时耀入眼底,使她不得已侧首以躲避突如其来的光线。 (二)穆斯林的葬礼一,故事内容 啊,安拉!宽恕我们这些人:活着的和死了的,出席的和缺席的,少年和成年,男人和女人。 啊,安拉!在我们当中,你让谁生存,就让他活在伊斯兰之中:你让谁死,就让他死于信仰之中。 啊,安拉!不要为着他的报偿而剥夺我们,并且不要在他之后,把我们来做试验! ——穆斯林葬礼上的祷词 “一个穆斯林家族,六十年间的兴衰,三代人命运的沉浮,两个发生在不同时代、有着不同内容却又交错扭结的爱情悲剧。”两根故事线,一大家子人的悲欢离合,就这样交织重叠地,从作者笔下娓娓流出。“一道门,隔着两个世界。”——一个是玉的世界,一个是月的世界。霍达用穿插的笔法,写下了如此震撼人心的一部作品,为我们展示了穆斯林独特的风俗习惯和人生历程,描绘了回族人民在“人生的舞台上,悲剧,喜剧,轮番演出,不舍昼夜,无尽无休……”的“演出”,体现了他们生生不息的强大的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 古都京华老字号玉器行“奇珍斋”的主人梁亦清,原是回族低层的琢玉艺人,他家有两个女儿,长女君璧长于心计,次女冰玉聪慧善良。一天有位长者带名少年去麦加朝圣路过梁家,少年被精美玉器所吸引,决定留下当学徒,这就是本书主人公韩子奇。师徒两人正为一件订货劳作,这是专做洋人买卖的“汇远斋”定做的“郑和航海船”。郑和是回族的英雄,他们决心做好这件光耀民族精神的作品,三年的精雕细刻将在中秋佳节完成。不料梁亦清突然晕倒在转动着的玉坨上,宝船被毁,人也丧命。为了抵债,韩子奇到“汇远斋”当了学徒,苦熬三年终成行家。 他回到奇珍斋娶了长女君璧,决心重振家业,十年之后名冠京华,又得贵子取名天星,幸福度日。可是日寇侵华战争爆发,韩子奇担心玉器珍品被毁,随英商亨特来到伦敦。妻妹冰玉不顾姐姐反对,偷出家门执意随姐夫远行。 在伦敦亨特之子奥立佛深深的迷上了冰玉,但奥立佛在伦敦大轰炸中不幸丧生,冰玉在孤独,思乡的情况下与韩子奇相爱,并生下女儿新月。战后一同回国,姐姐不容两母子,冰玉决定带女儿远走他乡,韩子奇苦求,留下女儿。新月逐渐长大成人,以优异成绩考上北大西语系。上学后与班主任楚雁潮发生爱情,因楚系汉族,为梁家反对,他们的爱情却在阻挠中愈加炽热。而哥哥也因母亲的心计所使,娶了新月的同学,当发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新月红颜薄命,因严重心脏病不幸逝世,楚雁潮及新月一家悲痛欲绝。韩子奇瞬间苍老,母亲也终于明白自己的过错,哥哥,嫂子挑起了家里的担子。后来韩子奇,梁君璧相继去世,韩天星也有了一双子女。 多年以后,冰玉回来了,但一切都也物是人非……二,作者简介 霍达,生于1945年11月,回族,女,北京人。中国电影编剧,国家一级作家,全国政协委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著有多种体裁的文学作品约500万字,其中长篇小说《穆斯林的葬礼》获第三届茅盾文学奖,作品《补天裂》获第七届全国五个一工程奖长篇小说和电视剧两个奖项,建国五十周年全国十部优秀长篇小说奖,作品《红尘》获第四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与第二届囡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优秀剧本奖,报告文学《万家忧乐》获第四届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报告文学《国殇》获首届巾国潮报告文学奖,电视剧《鹊桥仙》获首届伞刚电视剧飞天奖,电影剧本《我不是猎人》获第二届全同优秀少年儿童读物奖,电影剧本《龙驹》获建罔四十周年个同优秀电影剧本奖。曾任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代表等,其生平及成就载入《中国当代名人录》和《世界名人录》。 霍达的家庭是个珠玉世家,她自幼喜爱文学,读书偏爱太史公的春秋笔法。成年后曾师从史学家马老先生探古寻源,尤攻秦史。六十年代曾就读于解放军艺术学院北京建筑工程学院,1966年大专毕业后,长期从事外文情报翻译工作,同时坚持业余写作,青年时代开始发表作品。1976年后任北京电视制片厂(现改名为北京电视艺术中心)编剧,开始从事专业文艺创作,同年为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副会长,第七届全国政协委员,其作品数量较多,选材和样式也较广泛。1985年创作的小说《红尘》,获第四届(1985—1986)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1994年改编为同名电影剧本,由古榕执导,影片受到评论界的好评。1992年创作的长篇小说《穆斯林的葬礼》受到评论界重视,获第三届茅盾文学奖,北京市建国40周年征文文学优秀作品奖,第三届全国少数民族优秀文学奖,1993年改编为电影剧本《月落玉长河》,由谢铁骊执导,影片生动地描绘了人物形象,追求雄深博大的气势和冷峻深沉的艺术风格。 另外,她创作的电影剧本有《公子扶苏》、《我为中猎人》等,儿童喜剧《我不是猎人》曾获全国优秀少年儿童读物奖,电视剧剧本《鹊桥仙》由中央电视台和江苏电视台联合摄制成电视剧,获1980年全国优秀电视剧三等奖,她创作的还有话剧剧本《秦皇父子》,报告文学《国殇》等作品受到广泛赞扬,现在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三,主要人物形象玉,是父亲,韩子奇。 他对玉器的爱,使得他和师父的大女儿璧儿的婚姻,成了理所当然。然而,这样的婚姻是没有爱情的。直到动乱年间,他被迫和小姨子玉儿一起去了英国,两个漂泊的灵魂在患难中产生了感情,并有了爱情的结晶——新月。爱情的来临显得那么突然,不过这终究是种不该有的感情啊。回国后的他难以面对守侯了十年的妻子,最终放弃了爱情,没有和玉儿一起去英国,而是继续留在北京。他宁可守着有名无实的婚姻,宁可瞒着女儿的身世,守着他心爱的玉。 父亲的这段经历还是比较容易让人动容的,他为了自己的玉舍弃了很多,这说不上,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月,是女儿,韩新月。 当她的爱情来临的时候,她的生命,已经开始一点点的走向终点了。然而它来了,来的那么纯净美好,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然而和自己的老师产生感情,这又是不被允许的。不过他们不怕,什么也不怕,连死也不怕了,更何况爱情的阻挠呢? 要走的人,注定是要走的,谁也留不下,这是她的宿命。她离去的时候,他那疯狂的吻,是初恋的吻,也是诀别的吻。死亡可以夺走生命,却带不走爱情。 梁亦清:是一个爱玉如命的玉器世家的大家长。 韩子奇:是有一个过路的小男孩最终担任这个家庭的柱子,这一变化而改变自己命运的。他的朴实、憨厚,最终把自己定格。 梁君壁:她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也是这本书有转折点的唯一个交代之处,如何的坚强是她的本性。也是一个穆斯林家族的延伸。 梁冰玉:是一个可爱、调皮的女孩,跟上哥哥去英国而改变了一切,这一切也让她不知从何入手,从何停止这一切,有了她,文章才有了波动起伏的情节。 韩天星:是一个爱妹妹如爱自己一样的好哥哥。 陈淑彦:韩新月同学也是她的嫂子。 韩新月:新一代的知识青年,可命运总是爱捉弄她,让她得到的多也失去的多。 楚雁潮:新一代的老师,思想先进但没有先进的社会,这是给整个人物造成不同悲剧的原因四,精彩摘要清晨,她走来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口,她下了车,略略站了站,环顾着周围。然后,熟悉地穿过大街、小巷,向前走去。 她穿着白色的坡跟皮鞋,银灰色的西服裙和月黄色的短袖衬衫。身材纤秀因而显得颀长,肤色白皙、细腻,橄榄形的脸型,一双清澈的眼睛,鼻梁略高而直,未施任何唇膏的淡红的嘴唇紧闭着,颏旁便现出两道细细的、弯弯的、新月形的纹路。微微鬈曲的长发,任其自然地舒卷在耳后和颈根。耳垂、颈项都没有任何饰物。尽管鬓边的黑发已夹杂着银丝,她却并不显得过于苍老;不认识她的人,把她遗忘了的人,也看不出她曾是怎样年轻。 她匆匆走着,没带任何沉重的行囊,手里只提着一个白色的圆形纸盒 走在这里,她仿佛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 晨曦熹微,小巷清幽。早起的人们偶尔从她身旁擦肩而过,骑车的,步行的,领着孩子的,端着早点的……她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而人们却不熟悉她,谁也没有认真地看她一眼。 她看着前面。天和地是灰色的,砖和瓦也是灰色的。临街的墙几经风化,几经修补,刷过黑灰、白灰,涂过红漆,书写过不同内容的标语,又终于被覆盖;风雨再把覆盖层胡乱地揭下来,形成一片斑驳的杂色,融汇于灰色的笼罩之中。路旁的树木苍黑,瓦楞中芳草青青。 远处,炊烟缭绕。迷蒙的曙色中,矗立着这一带惟一的高出民房的建筑,尖顶如塔,橘黄色的琉璃瓦闪闪发光。那是清真寺的“邦克”楼,每日五次,那里传出警钟似的召唤:“真主至大!万物非主,惟有安拉;穆罕默德,主之使者。快礼拜啊!” 这儿是“达尔•伊斯兰”——穆斯林居住区,聚集着一群安拉的信徒,芸芸众生中的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很大。在穆罕默德创立了伊斯兰教以来的一千三百年间,他把仁慈、公正、诚实和自我克制的精神洒向人间,全世界有八亿人是这个大家庭的成员。 这个世界很小。在拥有八百万人口的古都北京,穆斯林的数目只有十八万,他们散居各地,其中有一部分聚居在这座清真古寺的周围。据说,这一带曾经是果木繁茂的石榴园…… 大约远在公元7世纪,一些头上缠着白布的阿拉伯商人来到了东土大唐,他们习惯了神州大地的水土,在这里娶妻生子,留下来了。1219年成吉思汗率兵西征,1258年旭烈兀攻陷巴格达,葱岭以西、黑海以东,信仰伊斯兰教的各民族的土地被蒙古贵族陆续占领,征服者强迫被征服者大批迁徙到东方。他们之中,有被俘虏的工匠,有被签发的百姓,有携家带眷的阿拉伯上层人物。当然,也有乘东西方的交通大开而自发前来的商人。这些“外来户”,大部分在中国做军士、农夫和工匠,少数人经商、传教,也有极少数做官。这些人的后裔很少再返回故地,就在这块土壤上生根了,繁衍生息,世代相传,元朝的官方文书称他们为“回回”,他们本身也以“回回”自称,一个新的民族在东方诞生了。由于历史上难以避免的融合,回回民族当中也糅进了一些汉人、蒙古人、维吾尔人和犹太人的成分,但回回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独立存在,而不融入汉人或其他民族之中。幅员辽阔的中国,是汉人长期生存繁衍的地方,回回不可能像土生土长的民族一样拥有整块的、大片的土地,他们不断地被派遣、被迁徙,甚至被征讨、被杀戮,为了生计,他们流落四方……他们始终是少数,这少数的人艰难地、顽强地、小心翼翼地生活着,信奉着自己的主。他们相信真主是独一无二的,他创造了大地、苍穹、自然力、人、天使和“镇尼”(精灵),他主宰着一切;他是没有形象的,但又是耳聪目明、全知全能的,他无时无处不在,凡有三个人密谈,他就是第四个参与者,凡有四个人密谈,他就是第五个参与者……主永远与穆斯林同在。穆斯林归顺真主,接受真主通过穆罕默德所晓谕的启示,虔诚祈祷,老实做人,宽厚仁爱,生活俭朴,不骄傲自大,不诽谤他人,捍卫信仰,遵循“逊奈”——圣行,穆罕默德之路。他们相信人生有“后世”,相信“末日审判”,每个人的灵魂被接纳进天园或是被投入火狱,一切将由真主判定。他们相信善行必定得到报偿,邪恶必定受到惩罚…… 她从梦中醒来,面对着这个苦苦寻找的世界,是那么熟悉,仿佛岁月倒流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不,岁月永远不会倒流,当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之时,她老了,这里也已经变得陌生。当然,岁月也一定把别人都拖老了。她不知道该报偿的是否已经得到了报偿?该惩罚的是否已经受到了惩罚?不,她不需要知道。她从来也没有打算对过去的恩怨进行什么报偿或是惩罚,只想把该记住的都记住,该忘却的都忘却! 又拐过一个弯儿,就进了梦中的那条胡同。 她看见那棵古老的槐树了,历尽劫磨,阅尽沧桑,它还活着,老干龙钟,枝叶葱茏。过去,每当春天来临,它就绽开串串白花,香气飘满整条胡同;清风吹来,落花如雪,落在她的头上、肩上,“拂了一身还满”。如今树上没有花,开花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它白白地开了几十次,落了几十次,一直在等着她呢,而她却没有来。 她终于来了。她从树下走过,站在那座门楼前。 她夜夜都梦见这座门楼、这所院子,梦见院子里的天空,梦见天上的月亮,梦见那一双永远也不能忘记的眼睛,梦见那一声声牵心动腑的呼唤…… 天上有明月,年年照相思。 她夜夜沉醉在梦中。梦把空间缩短了,梦把时间凝固了,梦把世界净化了。梦中没有污秽,没有嘈杂,没有邪恶;梦中没有分离,没有创伤,没有痛苦;梦中只有柔和的月色,只有温馨的爱;梦使她永远年轻,使她不愿醒来。 她还是醒来了…… 她不能遏止自己的冲动,踏上那五级青石台阶,伸手去抚摸那暗红色的大门。 门关着。她突然缩回了手。她并不怕见到她所不愿意见到的人,她只急于见到她曾天天梦见的人,这毋庸讳言,也无可畏惧。但是她看见,在大门的旁边,古老的青砖墙上,镶着一块她从未见过的汉白玉标志,上面,用仿宋字和隶书刻着: 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四合院 北京市文物事业管理局 1979 她愣住了。她不知道这块崭新的、显然是今年刚刚镶上的汉白玉标志意味着什么?是这里的一切都改变了吗? 她的心评怦地跳,悬在胸前的手微微地颤抖。她渴望叫开这道门,又莫名其妙地感到恐惧。她望着那暗红色的门,仿佛那是一道命运之门,曾经决定了她往昔的命运,也将决定她余生的归宿,通往天国,或是火狱。在伸手叩响门钹上的铜环之前,她不得不给自己片刻的喘息。 一道门,隔着两个世界。 隔绝得太久了,大门里贮藏着她所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