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巍
被影视批评家称做"无厘头闹剧"的《大话西游》1994年拍摄完成,1995年投放到大陆市场,观众反应寥寥,票房惨败,甚至在内地被评为当年的“十大最差引进片”。在沈阳,排着长队买电影票的观众进场后,不等结束就骂骂咧咧大呼上当,中途退场;在上海虽然前期看好,但是与同期上演的电影相比,票房仍然平淡,同期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票房接近600万,《阳光灿烂的日子》为600万,《红番区》达到800万,最高纪录当属《狮子王,》高达1000万元。而河北省电影公司只要了《月光宝盒》,没要《大圣娶亲》。他们不看好这部影片,认为它“太闹”,特别是《月光宝盒》,“特别没劲”,河北省电影公司买了《月光宝盒》4个拷贝,在整个河北省的大小影院的票房成绩是20多万元,成绩在普通影片中也属平平。1996年2月,《月光宝盒》还是作为寒假影片推出。三个月后《大圣娶亲》登场,可是两部票房都只在20万左右,甚至不少场次的观众是以个位数计算,有些电影公司在放映两天后就决定用国产影片替换掉《大话西游》,以免损失。当时同期放映的《风云》票房为370万,还有后势强劲的《挑战者》。但是突然在两年后的一天,有人无意间脱口而出:“你要是想要的话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要的。你真的想要吗?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吗?……”,于是《大话西游》就在中国高校首先是北京的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掀起了一股强烈的旋风,大学生们买盗版VCD的热情犹如滔滔洪水不可阻挡,在大学生集中居住的区域,几乎每个宿舍都会隐藏着几个水平很高的“大话迷”,由于他们不断使用《大话西游》中的各种“精粹对白”,互相传播,激起了大学校园叠浪式的反响。“《大话西游》好看”以谣言传递的速度,迅速在各大高校中传开。不懂《大话西游》,不看《大话西游》被认为是与时代脱节,根据《大话西游》改编的各种版本的故事也随之而出,年轻人以其取之不尽的热情反复欣赏着廉价盗版带来的欢愉,看《大话西游》成为像听流行歌曲一样不可缺少的业余功课。更为有趣的是,《大话西游》在全国电影院发行失败后,拷贝传到了北京电影学院,这部荒诞不经的另类版《西游记》在这所以电影为专业的大学一上银幕便博得满堂喝彩,其巡回式的结构,被演绎成反叛性格的剧中人物,另类的爱情故事,被新一代准专业人士高度赞赏,甚至《大话西游》中的对白都被奉为青年时尚的《圣经》。《大话西游》的重出江湖是从1997年2月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开始的。当时正值春节,观众需要娱乐,而周星驰的片子又是热闹非凡,最适合中国人春节热热闹闹的气氛。但没有想到的是,电影频道的播出培养出后起的一大批“大话迷”。其中许多人一次不落地看完了电影频道《大话西游》的所有重播。这部被安排在非黄金时间播出的影片却创下了黄金时间播出的收视率。此后,《大话西游》正式进入火爆期,整个中国大陆忽然就掀起了《大话西游》热,无论是褒还是贬,校园、办公室、网络聊天室,处处都在谈论《大话西游》。对《大话西游》这部戏仿电影的戏仿《天下无双》推出,其相关衍生商品也随之出现。于是,在整个北京高校,开始有人研究起至尊宝穿梭于月光宝盒的寓意,有人四处寻找剧本。清华网站上的帖子这样说:“清华人对《大话西游》的痴迷程度,可谓天下独绝。日常生活之中,反复引用,直至举手投足,只字片语,便能传情达意,心领神会,然后可以接下来,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哈哈大笑,畅快不已,蔚为奇观。”校园外的《大话西游》热也在以另一种方式传递着。如果说《大话西游》在校园里的传递是以寝室为单位,那么在校园外就是以办公室为单位传递。《大话西游》曾经创下过一些惊人的纪录,许多从来不屑看港台影片的VCD族,非奥斯卡经典影片不看者,因为《大话西游》的久负盛名而难以按捺住好奇,从此一看而不可收拾,《大话西游》的受关注程度远远高于奥斯卡最佳影片。关于《大话西游》的故事层出不穷,靠《大话西游》开始一段感情的例子更是不乏其例。随后有许多《大话西游》社团或群体开始成立,他们定期复习和研究各种版本的《大话西游》。 网络传播:新媒体技术方式成就《大话西游》 《大话西游》在电影资料馆的记录很少,它是通过盗版VCD、网络传播方式率先在年轻人群体中传播开来,经过了新形式的人际传播、最后进入主流媒体的。 文化产业运作系统中最为关键的一环是现代传媒。当代社会,以声光电为主体的现代高科技传播媒介早已超越了时空界限,渗透到当下生活的各个领域。这些媒介将以往很难到达大众的文化产品迅速广泛地传播到各个时空领域。这种广泛传播的文化产品一方面满足了人们文化消费的需求;另一方面,又引导、“制造”,甚至规定了这种需求,控制和规范着文化消费者的消费趣味和消费方式。《大话西游》的先冷后热,正是当代中国高科技传媒(包括网络、VCD、甚至盗版VCD等)编写的现代神话。盗版录像带和盗版VCD的兴起是《大话西游》起死回生的重要原因。1996年年底,《大话西游》的发行一改穷途末路的境况,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盗版VCD开始猖獗,原来爱上电影院的人突然发现只用花上电影票的一半钱就能看到最新的电影,而本来就不上电影院的自此也更不会选择前者,盗版世界开始无孔不入。据一位号称北京盗版界四大家族之一的大卖家透露,早在1995年,就在北京市场出现过《大话西游》的盗版录像带,但销售平平,直到1996年底VCD版本出现,当时每盘30元的高价位都没有吓倒《大话西游》迷们。真正的火爆是在1997、1998年间,在这一段盗版VCD的黄金时节,《大话西游》的销售也屡创高峰,最高记录一天就卖到上百张。 热销的场面通常发生在公司和新闻单位。这个大卖家透露,在这两年期间,他无论拿多少《大话西游》的盘都会被抢购一空,光他个人这些年手中卖出的《大话西游》VCD就有两三千张,以他的‘业内专业眼光’分析,全国至少卖出十万张以上,北京至少占到四五万张。” 当然我在这里不是为盗版VCD作什么宣传,而是透过这一现象来思考大众文化在大众中渗透的方式。其实,在许多国家网络发展初期,校园都是盗版盘的发散地。与盗版同步,《大话西游》是与我国互联网的兴起同步发展的。可以说,是互联网在中国高校的高速发展,网络传播的新媒体技术的驯熟传播催生了“大话一代”。网站的火爆带动了《大话西游》的火爆,《大话西游》又为最初的BBS提供了合宜的话题。自从1991年网络诞生以来,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可谓一日千里, 雄厚的经济实力和网民数量的高速增长,为信息的传播提供了无限的机遇,也为《大话西游》的火爆提供了良好的契机。加上网络BBC、OICQ聊天网、网络评论等附属平台推波助澜的宣传,《大话西游》风起云涌就成为一种必然。《大话西游》在高校的风行,在时间上恰好与高校网络的建设和高校网民的形成有同步关系,也与高校一代网民的网络交流技术的提升和网络消费惯习的形成有关。网站的兴起带动了《大话西游》的热浪涌起。许多青年学生受到网上“风云”的影响去找《大话西游》,而的“大话迷”是在看完《大话西游》想到网上去讨论,去一吐为快。这是中国最早一批校园网民,也就当然地成了《大话西游》迷。这些人年轻、冲动、能迅速接受新鲜事物,又有一点青春反叛色彩。新建的信息高速公路空空如也,缺乏内容;新建的聊天室、BBS也需要共同的话题,于是,《大话西游》应时而出,为无数的绣球同时击中,成了新一代校园网民的“新宠”。1998-1999年是《大话西游》网上讨论的高峰期,你只要随便输入《大话西游》几个字,搜索引擎就能找出四五十个《大话西游》的专门网站。当然许多网站内容相近,多为《大话西游》故事简介、故事新编、对白与故事的活学活用、“大话迷”论坛等。大众文化培养了它自己的消费群体。这个群体反过来会有的需求,这种需求又会带动大众文化市场。《大话西游》将许多学生培养成了适合这种品位的人,反过来,他们又要求的类似产品。如果社会没有提供,他们就自己制造。后来的《大话西游》成了网络社区成员的一个共同的创作源泉。他们“创立”了《大话西游》“股东大会版”,甚至创立了《大话西游》“考研版”,带动了一大批“大话口水文学”的蓬勃发展。经典的解构:大众文化的意识形态依托于现代电子媒介的大众文化必然是跨国的、全球的、世界的,又是本土的、民族的、地缘的和社群的。作为公共空间,它是不同意识形态汇集、交流、沟通、共享、对立、冲突的公共场域,又是社群特别是弱势群体和边缘话语的表达场域。当代"文化研究"一直致力于关注社会中弱势群体的利益,批判、解构精英主义的文化概念,重新审视文化转型期大众弱势群体在不平等社会现实中的地位变迁。这样,文化研究就发展出了一种尝试重新发现与评价被忽视边缘群体的文化的研究机制。由此决定了文化研究的一个基本原则,即它坚持审美现代性的批判意识和分析方式,不追逐所谓永恒、中立的形而上价值关怀,相反它更关注充满压抑、压迫和对立的生活实践,关注现实语境,对晚期资本主义文化制度形态进行了严肃的不妥协的批判。在英国伯明翰文化研究的初期,这种立场表现为对于工人阶级文化的历史与形式的关注,而后来的大众文化研究、女性主义研究、后殖民主义研究等等也都坚持了这一从边缘颠覆中心的立场与策略。可以说,对于文化与权力的关系的关注以及对于支配性权势集团及其文化意识形态的批判、否定和超越,是大众文化研究保持其持久生命力的原动力。传统的经典《西游记》在这里被解构了。过去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唐僧、孙悟空师徒四人去西天取经的故事,现在被演绎成了既是它又不是它的另一个故事。原先的经典被再编了一通故事,戏说中有戏谑、荒诞和噱头,也有对某种既成规范的挑战、反叛和批判,有一种加入时尚(反叛的时尚)的先锋感,还有有一种恶作剧的快感。也许,把《大话西游》说成颠覆、解构、戏仿、后现代主义,对于《大话西游》的导演刘镇伟和主演周星驰来说是过于深奥了。他们是基于自己对喜剧的理解来寻找合适的主题的。他并不如某些先锋电影人那样,对形式甚至电影本体的突破有自觉的追求。周星驰在接受采访时说,“我只是个演员”,他说他所想的只是逗乐观众。对周星驰来说,无厘头的目的就是搞笑。 用周星驰本人的话来说:“我就是个拍电影的,这是我的生意。我当然希望大家也喜欢,但很多人用很高深的理论来评价,老实说,这些我都不太懂。”他拍摄《大话西游》,只是因为想讲一个爱情故事,“《西游记》本身太精彩了,《西游记》这个名字太棒了……在商业号召力上是很值得去拍的”,但是,如果按原小说拍,有很多特技,很难拍,而他“又很想去拍,所以就把它改编一下,改成一个我们能力能够做到的爱情故事。”这就是《大话西游》最初构想的由来,它对传统的所谓“颠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技术和资金能力的局限造成的。但是,刘镇伟和周星驰又的确是从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意识形态前理解开始他的《大话》运作的。不同于内地艺术家的艺术创作,它是商业制作的;不同于国内传统的艺术的认识教育功能,它是纯粹为了消费者娱乐的;不同于对于古典名著的严肃的正剧定位,它是戏谑的无厘头搞笑版;不同于传统主流意识形态的宏大主题,它实际上着力表现的是一些边缘群体或曰小人物的喜怒哀乐。青年导演贾樟柯说:“我想我们年轻一代的导演可能都比较容易受到他(周星驰)的影响……无厘头电影关注和表现的常常是一些小人物,他们在现实生活中面对的是艰难与困境,而无厘头喜剧就是一种自嘲和自我安慰的感觉。要生活下去,不能伤感下去,这是他们的挣扎和自我拯救,这也是他们在无奈感与无力感里唯一能做的事情。”[i]因此,无厘头在特定的历史时刻,确实具有了对于当代电影的、艺术传统观念的、传统意识形态的颠覆、解构、戏仿功能,甚至具有某种后现代色彩,尽管这是周星驰所始料不及的。后现代的主导风格就是反讽或戏仿:一种刻意的混杂,戏谑的模仿。它被当作新发明的手段而四处运用。后现代是现代主义和现代文化因面临自身视象化策略的失败而引起的危机,它是后现代性的文化所带来的文本危机、经典危机、程式危机,甚至原有视觉机制的危机的产物。《大话西游》用一种娱乐搞笑的市场化大众文化意识来质疑、戏仿过去过度政治化的,纯艺术的电影理念和电影功能观。在《大话西游》中,除了爱情没被完全解构外,其他一切都可以被解构或者已经被解构了,像时空关系、人神关系、师徒关系、生死关系等等。在这部影片中,师父不像师父,而是一个罗罗嗦嗦、可笑无力的"政治老太太",一个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断说教的"饶舌妇";徒弟不像徒弟,竟敢教训师父,踢师父,甚至因为不堪忍受师父的罗嗦而把他送给仇敌牛魔王……这种反逻辑、反传统的做法,嘲笑和摧毁了权威,同时也嘲笑了道德的虚伪。《大话西游》在玩世不恭和调侃中,消解了青年学生们一直信奉的通过长期教育获得的理想、价值和追求的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说,大众文化无疑也是一种意识形态,它通过市场蔓延,有时候显示出了相当强大的力量,甚至使某些长期灌输和教育的理念一朝瓦解。《大话西游》为代表的大众文化确实如部分电影评论家所言是"媚俗"的。媚俗是任何大众文化的产品都具备的特征。这是大众文化的本质决定了的。既然大众为"俗"(这里的"俗"只具备与"高雅文化"相比较的意义,不是平常意义上带贬义的"俗"),大众文化要迎合大众就必然媚俗,投"俗"所好。于是,《大话西游》中,首先解构的就是混淆雅俗文化的界限,赋予"俗"以一种内涵,然后在"俗"的新世界里流连忘返,在这里,意义、神圣、超越等概念被淡化了。用一些人的话来讲就是,《大话西游》真正地平民化了、"俗"化了。一些持媚俗观点的人,表现出对大众文化的强烈否定态度。这与早期法兰克福学派对待大众文化的态度一样,认为大众文化具有商品化的趋向和商品拜物教的特征。他们认为,在商品经济条件下,文化产品的生产和大众也被纳入根据市场价值进行交换的商品运行轨道,文化艺术沦为商品;而且大众文化这种商品化、标准化、单面化、操纵性、控制性的特征,压抑了人的主体意识,也压抑了人创造性和想象力的自由发挥。但对于《大话西游》迷们来说,《大话西游》却是人的创造性和想象力发挥的极至。无论是从电影的内容,还是形式,包括对白都含有年轻一代的不受约束,自由张扬的个性特征。无疑,当今的大众文化已不具有社会阶层的属性,而只代表一种文化态度。大众文化作为现代工业社会的产物,是以都市大众为消费对象,通过大众传媒的服从市场需求的一种商业化制作,具有无深度、模式化的、易复制的等的诸多特点。大众文化只代表着一种文化态度,这一点是它与传统的精英文化、主流文化不同的。精英文化孜孜于终极关怀与未来构想,更注重一种理想境界的向往与构造。从这一点上来看,精英文化无疑是可敬的,但遥不可及的乌托邦品性又让现实世界的人生疑。而且,人类社会血火交织的历史,特别是近代大规模的战争悲剧表明,不论理性乌托邦还是技术乌托邦都不能拯救人类,未来并不仅是善的诱惑,技术也并不一定能够为人类带来美好的明天,一个最触目惊心的事实是:"正是在美好未来的名义下,在美妙动人的音乐声中,在先进的科学技术的基础上,德国法西斯从容不迫地进行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和最残暴的杀戮。"大众文化则只是满足于个人肤浅的文化消费,借助于高效的现代传播媒介,具有其他任何文化形式无可比拟的广泛性、平等性和参与性。快乐是大众文化的最高目的,它追求的是一种轻松愉悦。因此,所有会给它的读者带来痛苦的因素都被剔除,所有令大众感到沉重和压抑的东西都会被排斥,这实际上是它具有所谓解构功能的一个主要原因:它是因为它的排他性选择自然带来了解构的“副产品”。话语方式变革:“无厘头”与后现代语言颠覆 说到《大话西游》,不可不说它的语言。《大话西游》的一个重要成功是它的无厘头语言所引起的日常话语方式的变革。大话,成了晚生代的文化选择。这部电影中的许多对白今天已经成了许多大学生特别是大话迷的口头禅,成为“大话一族”相互交往的通行证。“无厘头”是指广东俗语,带有某种贬义,意为一个人做事说话没中心,没规程,没头脑,说话办事粗俗随意,乱发牢骚,令人难以理解。”一种无厘头语言,居然长时期风靡校园与大话一族之间,可见它的影响力之大。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虽然许多大众文化产品像电影、通俗小说、电视剧等都产生了很大影响,但其语言影响到日常现实生活,甚至成为某种在特定范围内“通行”的语言模式的,却为数不多。《大话西游》就是这种创造了一种话语模式的作品。在一段时间里,它广泛地影响到一些青年的语言习惯,甚至以这种话语方式构成了所谓的“大话一代”。作为“经典”的《大话》的精彩对话比比皆是。请听: “猪啊!――” “我Kao! I服了You!” “需要吗?不需要吗?” “欧你妈个头呀,欧,我已经说了不行了,你还在放放放,完全不理会人家受得了受不了你……” “你要是想要的话你就说话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像要呢?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要的。你真的想要吗?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吗?…… “你有多少兄弟姐妹?你父母尚在吗?你说句话啊,我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多交一个朋友而已啊。所以说做妖就象做人一样,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了,是人妖。人和妖精都是妈生的,不同的人是人他妈的,妖是妖他妈的……你妈贵姓啊?” 周星驰的无厘头搞笑技巧,实际上是一种脑筋急转弯式的“包袱”,所有的喜剧效果在最后一个多此一举的提问中达到高潮,喜剧效果引起的是一种荒诞感。97年之后,年轻的大学生之间对这些句子在大学校园里不绝于耳,无论是他们熟识的朋友和同学们的聚会、聚餐和闲聊,还是素不相识的人们偶然相遇,《大话西游》的台词都是相互认同的暗号或牌照。 当时的不少大学生能够整段整段背诵《大话》的所有台词,可以相互接龙而毫无半点差错。2000年,当周星驰来到北大做演讲时,不少大话迷仍然能大段大段地背诵《大话》台词,从而使已经淡忘台词的周星驰本人都大为惊诧,并颇为尴尬。“大话迷”多为九五年以后的大学生,他们生长于文革后,是在商业化浪潮中成长起来的,他们的青春期被各种扑面而来的物质所充塞,他们对“人文关怀”、“人文精神”之类的大词有先天的隔阂,他们承载不动过多的社会意义和历史记忆,他们是反叛的,但他们更为现实,他们往往只关心那些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东西。(注:参见文化研究网 任晓雯:《大话西游》与“文革后一代”的主体性建构。)校园时尚与“悟空的爱情” 大众文化的离经叛道是不能超出大众的接受限度的。有人说,在《大话西游》中,导演刘镇伟将一切都解构了。惟独没有解构得了爱情。导演试图将人世的神圣与英雄形象嘲弄一番,没想到,在爱情面前遭到了狼狈不堪的失败。网上普遍的观点是,“《大话西游》其实就应该叫做"悟空的爱情"。《西游记》写了悟空的出生、学艺、奋斗以及被驯化。就是说是关于悟空的正史。而《大话西游》则写悟空的爱情,是关于悟空的野史。《西游记》的悟空是宣传片,《大话西游》的悟空是生活片。正是出于这种将神圣事物生活化的企图,导演才敢于进行大胆的演绎。对此,清华网民的帖子充满深情:“《大话西游》本质上是一部轰轰烈烈的爱情悲剧。与寻常不同,它又揉和了神话、武打、搞笑诸因素,因而别具一格。这桩爱情的主人公既不是总经理,也不是大学生,而是孙悟空,这位中国土生土长最富传奇色彩的英雄。他的反叛性格和英雄气质,古往今来早已被无数次演绎过,而唯独悟空的爱情却一直被遗忘了。《大话西游》完成了这个开创性的嫁接。‘英雄救美’这古老的话题,如今终于在孙悟空身上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震撼人心的力量。悲剧性的结尾是人们所始料未及的,但也正是它给这部影片添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话西游》以其“爱你一万年”(这也成了后来刘德华专辑的主打歌曲曲名)的煽情,骗倒或俘虏了一代人。